第32章 油尽灯枯

陷阱，是一个十分有用的战术。

不论是大规模战争还是小规模的战斗，陷阱用好了，往往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惊喜效果。

而两人之间，只要对方有所图谋，同样可以借此布下陷阱

这就是曹破延计划的根本。

对方想杀自己，那自己这条命，就是最好的诱饵。

经脉隐隐作痛，肌肉在强大气血的冲击下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栗，曹破延却仍旧在加大输出，大量的血气被他狠狠劈出，配合逆龙横飞与逆龙探头，一时间竟扭转了颓势，打得对方反而开始了防守！

这样强力的输出自然也伴随着极大的负荷，在那根线被熔断前，最后聚力斩开弯刀，曹破延身形猛然一抖，朝侧方位蹿出。

“哼！想逃！”

壮硕蛮子暗骂一声，也是不顾气血的震荡猛然扔出弯刀，破开空气袭向曹破延的后脑！

“敢把后脑勺露给我，活该你好死！”

像是早有预料，曹破延没跑两步就猛然回头，持刀作防御状，毅重技集起剩余的血气，也是勉强磕飞了旋转飞来的弯刀。

而那追来的蛮子却露出冷笑，右手猛然递出，血气竟凝聚成一苍狼头，裹挟在拳头上竟张口撕咬而来！

无需兵器，此刻大汉那拳头就是最强大的武器，哪怕血气的防御都显得格外脆弱，触之即溃，只有毅重技加持下的那层浓郁血芒才能抵挡一二。

但还是太过脆弱了啊！

大汉仿佛已经看到曹破延的胸膛被打碎成一滩污血的场景了。

他对伤害的预估并没有错，不过那是威力完完全全轰击在目标上才能达到的效果。

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出刀的机会了，曹破延没有选用最为稳健的八方刀法，也没有使出那剑走偏锋的两式逆龙刀术。

只是最简单的挥刀下斩，但却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一道血色长虹被拉扯而出，完全不见之前弹开飞刀时的僵硬与无力，此刻的清露刀焕发出了宛如实质的刀芒，喷吐着足以斩杀砾骨境的威光！

大汉面露惊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挥拳而上，额头青筋暴起，本就狂暴的血气也是开始再度飙涨，原来的胜券在握变成了不安，只能以同样超负荷的输出来掩盖心虚。

轰！

平地荡起强劲的气浪，周围的蛮子直接被掀翻在地，而战场中心的二人也是惨不忍睹。

大汉的右手被清露刀切入，整个手掌被斜着斩开，右半边身子也是被肆虐的血气炸伤，不过由于护体血气还算健全，所以受伤不重。

而曹破延的模样就十分凄惨了。

看上去倒没有缺什么零件，不过浑身上下皆是伤口，右臂皮开肉绽，腕骨骨折，软绵绵地垂着，而最重的伤势则是由清露刀造成的。

强大的冲击与激荡的血气，让清露刀直接震断了主人的腕骨，在倒飞的过程中刀刃反转，狠狠贯穿了曹破延的腹部，将其钉死在了最为粗大的树干上。

颓然倚靠着树干，曹破延竭力握紧刀身，颤抖着将清露刀拔了出来，握在还有功能的左手里。

体内糟糕的情况与各种外伤他根本不去管，刚拔出刀来握稳，便不顾喷血的伤口向前奔去。

“啊！我草……”

急急忙忙地将断手捡起，壮硕蛮子满头冷汗，浑身气息也是十分萎靡。

砾骨境虽说身体强度比炼血境高了一大截，但恢复能力反而还要更差一些，因为肉身更耐打，自然而然修复起来的难度也就越大。

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势了。

好像自从突破了砾骨境，顶多是擦破皮肉的流血伤，至于贯穿伤或是这种直接斩断手掌的伤势，这是大汉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但眼下确实发生了，而且那隋狗竟提着刀又冲了过来，他就没受伤吗？他就不害怕吗！？

由心而生的胆怯出现在了这位金帐王庭战士身上，被部落冠以“勇士”，被王庭授予狼毛赏赐的汉子，此刻面对着浑身染血提刀而来的少年，竟然有了几分……惧怕？

清露刀上萦绕的血气已经少得可怜了，但曹破延却恍若不知，只中正平和地挥下，还是没用什么招式，还是普普通通的挥砍。

之前是不想用，现在则是用不了。

不过曹破延握刀的手依旧很稳，哪怕贯穿出的伤口已经无力愈合，哪怕右臂不协调地垂在边上，都影响不了清露刀的平稳。

它就这样毫不动摇地落下，斩在了大汉惊慌抬起的手臂上。

血气被丝丝斩裂，最后大汉慌忙一震，借这短暂的空当抓住那落下的长刀，双方陷入了诡异的角力。

借着体重全部压上，曹破延涨红了脸庞，将长刀一寸寸摁了下去。

双方能用的手臂都只剩一只了，不过大汉的情况还是要好点，左手反握回来抓紧刀背，上面的血气想要攀上刀身，却被曹破延仅剩的血气顽强地祛除。

在刀尖刺入胸口时，他终于是忍不住了，强忍着剧痛挥动着“光秃秃”的右臂，狠狠一“拳”打在了曹破延脸上，将这状若疯魔的隋军少年打飞了出去！

两个灯枯油尽的男人搏杀着，手段简单如稚童，身形摇晃如老者。

曹破延掷出长刀，大汉避之不及，只来得及扭转身子，让飞刀避开了胸腔，插进了右胸偏肩膀那边。

忍痛拔出，他心中却是狂喜的。

武器现在到了自己手上，这场生死之战，是自己赢了！

而他刚想握稳，只听脚步声飞速靠近，随后脸上便挨了一拳，整个世界变得天旋地转。

曹破延的一记八极崩拳，狠狠落在他的大脸上。

击打效果十分完美，手感很是带劲。

即便牙齿也属于骨骼，但这大汉明显淬炼得不到位，此刻数根断牙带着血飞出，大脑都被打得昏沉了起来。

手中刀还没乱挥几下，喉咙间突然一凉，头晕目眩让他站立不稳晃倒在地，仅剩的那只左手有些不甘地捂住脖子，却捂不住里面喷溅而出的血流。

丢开小匕首，曹破延有些踉跄地捡来清露刀，刀尖朝下狠狠一插，彻底结束了这名砾骨境蛮子的生命。

四周烟尘还未完全散去，那些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蛮子还未围拢过来，不过曹破延实在是无力再战了。

双腿酸软地瘫坐下去，他把清露刀放在膝盖上。

此时阳光甚是明媚，少年却连掏药的力气都越来越小了。

“真他妈的……”

“还是要死了啊……”

摸了半天，没找见那粒价格不菲的保险子。

曹破延也是扯出一抹苦笑，扯到痛处又咳出两口污血来，最后呢喃了一句，“对不起啊，这把我真是尽力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