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我从1987年开始研究各家公司的致股东信，了解得越多，越意识到这些信函是了解一家公司历史和故事的最佳渠道。通过阅读一家公司在不同时期的致股东信，公司的发展历史和故事就会像一幅脉络清晰的画卷呈现在眼前。通过阅读一家公司的致股东信，我能够了解其企业文化，以及领导人的不同风格和个性。

20世纪90年代，我研究了巴菲特写给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东的信。我对这些信件尤为感兴趣，甚至邀请巴菲特到我的大学参加了一个专题研讨会。1996年，我见到了巴菲特本人，并编辑了《巴菲特致股东的信》（The Essays of Warren Buffett: Lessons for Corporate America）。这是开启我个人对美国企业的致股东信研究之旅的小集子，现在已经更新到第五版了。

此后，我开始认真阅读来自各行各业公司的致股东信。时至今日，我还保留着一些珍贵的经典时期的致股东信的精装印刷版，比如罗伯特·戈伊苏埃塔（Roberto Goizueta）写给可口可乐公司股东的信。在本书中，我将研究最顶尖的投资者和管理者们写给企业股东的信函，从巴菲特和戈伊苏埃塔开始，还包括来自其他十四家公司的高管们，并将一些有代表性的信件汇集选编，形成本书。

除了被视为企业信息筛选的渠道，经验丰富的投资者还会利用公司的致股东信筛选潜在的投资对象。与上市公司按规定披露的所有内容和信息不同的是，致股东信不是必须披露的内容，且其内容不受监管。事实上，公司定期提供的报告中，包含的所有信息基本上都依据一般公用会计准则和证券法规来撰写，其内容和形式均须符合法律要求。反观致股东信，后者具备很大的灵活性，使公司管理者可以个性化地传达信息，阐明公司的价值观。因此，经验丰富的投资者会仔细研究这些书面材料，以寻找潜在的商机，以及学习杰出领导者的机智、智慧和远见。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致股东信产生兴趣。 2013年，《纽约时报》指出，最优秀的致股东信“不仅是股东们热衷阅读的材料，也是那些关注行业的观察家们最感兴趣的内容”。 2016年，《纽约客》宣布，致股东信已经成为一个全新的“文学流派”，其浓厚的散文风格，重复和排比的修辞策略，让人想起格特鲁德·斯坦因的写作风格。

前人也曾针对致股东信进行了一些研究，其中一位研究者阅读了特定年份的超过3,000封致股东信；还有一位研究者专门开设了一家致股东信咨询公司，专门为企业提供撰写致股东信方面的建议，如怎样确保致股东信的真诚和清晰等；此外还有几位研究人员整理了一份致股东信清单，重点罗列了一些特别值得研究和阅读的致股东信。几乎所有的清单，都以巴菲特为首，然后再列举过去40年间一些重要首席执行官们的信函。这些清单的内容，也为本书收纳和整理致股东信的依据提供了灵感和参考。

虽然很多公司的领导者都曾通过撰书或写回忆录总结和分享个人的管理观点和经验，但本书中介绍的管理者都没有这样做。他们更喜欢通过致股东信这一媒介，来分享个人的管理观念和经验，以及解决企业面临的困难等信息。这就是本书的意义所在：最好的致股东信实际上是商业写作中最优秀的作品，其涵盖了从领导力到管理和资本分配，以及企业管理等主题方面的信息，均是来自权威首席执行官们自身披露的一手信息。当这些信函经过精心的选择汇集到一本书中时，实际上呈现了不亚于全明星管理团队的智慧。

最好的致股东信都将读者当成是公司的商业伙伴，使其能够对特定公司及其业务进行深入的了解。这些信件的撰写者，在信函中围绕核心的商业话题，分享了自己的观点，从作为商学院核心课程的会计学、经济学和管理领域的信息，到该公司面临的具体挑战，从竞争战略和创新，到员工士气和高管继任等，各项内容，无所不有。

优秀的致股东信通常行文严谨、真诚坦率，且始终如一，重点突出。它们解释了企业当前的情况和形势，无论是好是坏，还是很糟糕，都坦诚地分析和分享，而不是试图一味地掩盖或回避问题。它们强调长期的思考，并注重描绘企业长期发展的愿景，这就意味着它们将从更长的时间跨度，从更长期的回报的角度，来分析企业当前面临的问题和困境。

在这本集子里，我不仅选择了杰出的领导和管理者撰写的致股东信，还选择了他们作品中最杰出、最具代表性的内容。这些信件按公司排列，而同一公司的致股东信，则按时间先后顺序排列。这样的时间顺序，使我们能够看到每个管理者在应对不断变化的条件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取得的进步。

在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情况下，也有少数例外情况，即涉及某一特定重复性主题的多封信件将会放在一起阅读。比如，那些反复谈论股票回购和股息等长期话题的首席执行官所写的信件，就放在了各自章节的最后部分呈现。

虽然涵盖了几十年的时间跨度和不同的主题，但本书收纳的致股东信，都谈到了某些基本主题。这些主题构成了本集的中心议题，具体如下。

公司历史——文化、宗旨、战略、护城河

本书收集的致股东信，几乎都包含了对公司历史的回顾，这是读者了解企业的重要背景。这些管理者中，有的相信指导原则，有的相信企业文化，而少数人则对这种观点持怀疑态度。但所有人都倾向于讨论战略和竞争优势，因为这是为他们管理的特定企业量身定做的。许多人把他们的长期愿景，归类为竞争优势，其他各种各样的“护城河”包括产品和客户多样化，以及规模经济，等等。

着眼长期——无季度指南

最重要的是，这些高管们坚持秉持长期的视野。他们不关注当前的季度或年度的业绩表现，而是着眼于长远，并致力于从员工和股东那里寻求同样的利益。对本书汇集的致股东信进行检索，你会发现“长期”比“季度”被提及的频率要高得多。这些高管们倾向于避开电话会议和盈利指导会议，更喜欢通过股东信来发表看法和观点。

资本分配——股票回购、股息分红和投资

资本分配是指企业的每一笔钱，如何在多种可能的用途中进行分配，包括对现有业务的再投资、收购新业务、回购股票和支付股息等。理想的整体分配方案，能够确保每一块钱发挥其最大价值。很少有经理人从这样的角度考虑问题，只有那些最杰出的管理者才能做到这一点。最好的经理人在致股东信中都会提到这些话题。许多人把资本配置比喻成投资，这种方法能让股东基于自己的经验产生共鸣和认同感。

执行——补偿、内部股权、继任

这部分提及的所有领导，都明白激励的重要性，十几篇内容，从不同的角度，论述了薪酬制度的话题。他们坚信，企业管理者和股东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是公司内部人员持有公司股票的忠实拥护者。许多人讨论了规划继任的重要步骤。

管理——质量、信任、保守主义

这部分内容提及的领导人，讲究质量和理性，强调信任和保守主义。他们倾向于分析而不是说教，更侧重研究错误和挑战，而不是鼓吹胜利或最佳商业实践案例。这些经理人经常将企业的成功归功于员工而非自身。

衡量指标——杠杆率、流动性、价值

首席执行官们写了很多关于商业指标的信件，告知股东们和经理人应如何思考和评估他们的业务和业绩。这些高管作者们倾向于描述对杠杆率和流动性的审慎做法，不赞成过高负债和限制资金的流动性，他们深入而精妙地分析了此类话题。在衡量指标方面，他们倾向于保持一致性，每年使用相同的指标，而不是挑选年度最佳指标；如果引入新的指标，他们会解释更新的指标是什么和更新的原因。

虽然本书介绍的管理者都将股票价格视为衡量企业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但大多数人并不认为这是衡量企业价值的最佳指标。本书还收纳了6篇论述了对股票价格和商业价值之间关系的不同看法的致股东信。此外，如果信函的撰写者在年度信件中加入了运行业绩记分卡，那么将在相关章节的结尾处提供。在哈里曼（Harriman House）网站（harriman-house.com/dear shareholder）的致股东信页面上，你可以找到PDF格式的图表，显示本书收纳的各位杰出领导人在任职期间各自管辖公司的股价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