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息并未受到影响，一动不动，不可能。
“我不会杀你，可你要是敢乱动，我不敢保证子弹会打在哪里，”沈思文云淡风轻的开口，“我们本来都是亡命之徒，多一条命少一条命没什么区别，可你不同，你有在意的人，你想过他吗？”
沈思文没有接触过心理学，可到底耳濡目染，混迹于商场，对于人心的把控比谁都擅长，知道什么才是人性的弱点。
一个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事，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罗息迟疑的那一秒，杜陵秋突然动手，从她手上夺回枪，掏出子弹，“罗息，枪里没有子弹，你看对待仇人，你居然都下不了手。”
罗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一早就知道她不会动手。
“杜陵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可是检察院最有潜力的检察官，是律法界的新星，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
夜风凄冷，连同她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冷意。
“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我们都很可怜，”杜陵秋装了子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不过你不在意，可我不能，我早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和你不同，你有很多机会，而我……”
罗息狠狠一怔，突然想起崔巍说的那些事，他说的那个人是杜陵秋，他……也就是说他的家庭看起来圆满，其实并不幸福。
她其实从未过多去了解身边人的私事，毕竟她本身也不喜欢谈论这些，可某些时候，杜陵秋不经意流露出的难过和伤感是真的，他也会羡慕，也会嫉妒，更会因此难过……
杜陵秋脸色平静，目光直直落在罗息身上，道:我们看似一路人，可我好像始终存在黑暗中，可你，始终阳光灿烂。
他微微勾着唇角，很想很想告诉她，“罗息，曾经我也期待有一个人能成为我的救赎，这个人的确出现了，也的确成为我的救赎，可……怎么办，我还想拥有更多。”
罗息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杜陵秋的心意，可她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放弃，或者会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
可到底……
“罗息，我跟高兴你的出现，我知道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可至少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将我当成朋友，这就足够了。”
杜陵秋说完，向前迈出一步，准备越过栏杆，离开安全区。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停手吧！”
随之而的是无数的警察，所有的枪都对准这里。
罗息惊叹于蒋楠的应对能力，距离她发短信过去不过十来分钟，就已经赶了过来。
沈思文来不及反应，只能抱着萧瑾，快速靠近杜陵秋。
杜陵秋蹙了蹙眉，快速伸手将罗息抓了过来，用枪抵着她的脑袋，他潜意识里并不想伤害罗息，可就算他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其他人。
“放下武器，往后退，不然我可不确定这枪里会不会吐出什么来。”
罗息压根没想到杜陵秋会挟持她当人质，离墙边很近，她能感受到风声呼啸而过，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何况是他们。
可她并不担心，杜陵秋不会伤害她。
她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缓缓走过来。
身后是无数的刑警，蒋楠寒穿着防弹衣，双手打开，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杜陵秋。”他并没有看罗息，而是缓缓靠近，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即便你曾无可奈何，我仍然相信你并非真的罪大恶极，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释放心中的不满和难过。”
一句话，戳中杜陵秋的软肋。
罗息能感觉到杜陵秋的变化，可却是一瞬即逝。
因为下一秒，杜陵秋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的，你的能力我从未怀疑……”罗息觉得他不过是在故作镇定，“可是我也没输，我们打成了平手。”
“你还想做什么？真要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毁掉，看着所有人伤心难过，看着自己也曾出过一份力的城市砰然倒塌？这就是你想要的？”蒋楠寒问。
他已经走到距离他们不过五六米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
今夜的风儿似乎愈发大了起来，呼啸而过，带着刀子般的凌厉狠绝，可蒋楠寒丝毫不在意，他身后，是无数的特警，隐匿在黑暗中。
偌大的城市，前一刻热闹、喧嚣，这一刻，却是寂静、黑暗。
杜陵秋并未出声，一动不动。
蒋楠寒并非一个煽情的人，可这些话无疑说在杜陵秋的心头上。
这十几年，总有那么些时候，他在意并为之努力，他也曾有所期待，也曾因此动摇，也曾想过放弃。
可最后还是无能为力，甚至会忍不住怀疑，这座城市是否真的在变好，而非他的错觉，毕竟仍旧没有那么多爱和善意。
蒋楠寒继续:“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女孩子出现，你一定会放弃一切，因为想要给她幸福，现在你在做什么？”
杜陵秋再度抖了一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他还是松动了。
他看向一旁的沈思文，低声道，“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
说着，用枪抵着罗息。一边出声道，“放他们离开，否则我炸了这里。”
话落，他拉开外套，身上居然……绑满了炸药。
蒋楠寒静静看着，并没有听他的话。
黑暗中，原本黯淡无光的城市瞬间亮了起来，随之也照亮了这里。
罗息早就注意到对面的大楼上有特警埋伏，随时准备击毙杜陵秋。
可眼下，到底是不能了。
一个偏差，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的确，杜陵秋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就有螺旋桨发出来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架直升机飞到他们头顶，云梯落了下来。
杜陵秋见状，对沈思文道，“你带着她离开这里。”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离开。
沈思文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带着萧瑾离开。
眼见着直升机已经离开视线之外，杜陵秋突然笑了起来，“蒋楠寒，你比我幸运多了，你有很好的家庭氛围，还能得到她的心，我多么羡慕你啊。”
说着，他缓缓靠近罗息的耳边，“罗息啊，如果可以，我愿意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可惜，太晚了！”
罗息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杜陵秋一推。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扑向墙边，在他下落时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