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夜里,黎昌越将祁策压回相府。
祁侯祁广震闻声赶来,“可否邀将军府内一续。”眉语中似是有难言之隐。
黎昌越不屑与之同流,作揖以表拒绝,随之便扬长而去。
子时,黎昌越正欲出府办事,谁知祁广震的马车刚好停在门口。
黎昌越自知躲不过,二人相视一眼,瞧见祁广震的模样像是苍老了不少。
还未等祁广震开口,黎昌越便道:“随我来。”
二人一路走到接待室,祁广震才开口说话,“温将军,老夫这厢有礼了。”他双手抱拳,略弯身,对黎昌越行礼道。
祁广震的官职远在黎昌越之上,此举也算是抬举他。
黎昌越不予理会,放下佩剑后点上烛灯,“露夜前来,侯爷是为了哪个儿子。”
祁广震没想到黎昌越会说的这么直接,尴尬的笑了一下,“来的唐突了些,将军莫要见怪。”
黎昌越向来不与二候有过交集,今日祁广震能够放下身段求助于他,手中必然有他中意的筹码。
姜太公钓鱼讲究愿者上钩。
“今日公主殿下于夜市中游玩,我也恰好在此,目睹了小侯爷大闹夜市的全程,令公子还不巧出手伤了殿下,言行举止十分污秽。
何况此事已闹的人尽皆知,就算我想帮,也怕是有心而无力啊。”
祁广震敛尽笑意,“子不教,父之过,老夫甘愿领罚。
可怜我的大儿子常年驻守塞外,任劳任怨,我这个当爹的早就想接他回城,许他一个好的官职,只可惜出了这事,白白拖累了他。”
听祁广震是为了祁安而来,顿时觉得他还算有几分良知,所以对他的态度不免缓和了些。
“相必侯爷是想我在皇上面前为祁侯府美言几句。”说完便自顾自的坐下了。
“将军睿智。”
“侯爷当真没有一点私心?”
祁广震顿了顿,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说来惭愧,当年靠着儿子得来的官位当的十分不顺心,这些年对祁安深感愧疚,所以对待祁策也便骄纵了些。
如今只想为祁安做些事罢了,倘若祁侯府受到牵连,待他回到锦官城也讨不得奖赏,说是私心也认了。”
“早就听闻侯爷忠心爱国,尽心辅佐朝政,善待百姓,原以为是个知情理的人,怎会不知此事影响广泛。
纵使我为祁侯府说上几句好话,可该有的惩罚也不可因为一个祁安而抵消掉,侯爷说是不是?”
黎昌越知道今日夜里宫里会遭大乱,这个忙定然帮不上,可他偏要等到祁广震拿出筹码的那一刻。
“道理是这样。”祁广震渐渐没了耐心,见黎昌越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额头不禁浮上了一丝冷汗。
“既是甘愿受罚,又怕耽误祁安前程,这不很矛盾嘛。”黎昌越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戒指。
如今满朝文武皆知,温扶狸乃梦秧眼前的红人,战功显赫,人人都要让他三分薄面。
若不是皇室宗亲强揽权政,他们这些老臣在前朝不景气,今日也不会对着小小二品中将低声下气。
“只要将军能保全我在朝中的地位,我祁侯府千百兵力随时听候将军调遣!”
黎昌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勾唇,西辰权贵可在府中培养私兵,这个筹码的确很诱人。
可惜祁广震不知此事宫内已生大变,此举无疑是羊入虎口。
但两位侯府的力量他还是没有把握掌控的,这也是为何不与他们有交集的原因。
祁广震看出黎昌越显然有所动摇,继而补充道:“冯侯与我交好,届时即使将军做了护国大将军,有我二人做将军的羽翼,想来旁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侯爷这是什么话,我温扶狸可不是见利眼红的人,能帮的上的自是愿之效劳。”黎昌越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将军说笑了,只是为了报答将军恩德,万万没有诋毁将军品行的意思。”祁广震发觉有戏,这才展露笑颜。
“不巧今日军营有事,恐怕不能随侯爷前往皇宫,不如我书信一封,由侯爷带去面圣,不知意下如何?”
眼下只要这个法子可以保住祁侯府,祁广震从袖中拿出令牌,上前几步,双手递上。
即便心中千百个不愿,也不能露于言表,“将军能帮忙,老夫感激不尽。”
黎昌越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无功不受禄,倘若帮不上什么忙,岂不是做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如若收下,祁广震回府后必然会知晓宫内生变,定然会回来找他收回令牌,避免节外生枝,复仇大计于今日夜里就必须要采取行动。
“一点心意,将军收下吧。”祁广震也怕黎昌越不受贿赂,也便不会帮这个忙。
“如此,侯爷心意扶狸心领了。”黎昌越从他手中接下令牌。
见黎昌越收好令牌,再次作揖道:“告辞。”话毕,他便出了房门,门外的小厮将他送出府。
黎昌越思绪万千,又等了一阵才走出房间。
梦辰汐回宫行至途中,一行士兵拦至去路,梦辰汐不明所以,拨开帘幕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长面露难色,策马前来回禀道:“禀告殿下,陛下遇刺身亡,还望殿下速回宫中。”
闻言,一道道寒意从脊梁涌起,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阴森恐怖的噩梦之中。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惊骇的扬起双眸,麻木了一切思绪。
“可否捉到凶手?”梦辰汐微微哽咽道。
“侍女殿内行刺,并自称是殿下的人。”
刹那间,梦辰汐来不及思索缘由,心下却隐隐不安。
自幼跟在她身边之人,除去陈三愿,唯有宥卉。
形势如同夏日骤雨,转眼间便翻天覆地,变化之快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