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正色道:“他们今日蒙面而来,自不是光明正大。燕王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他们不会傻到找天下第一镖局的麻烦。真是如此,他们岂不是不打自招?锦衣卫的人聪明着呢,燕王那儿他
们决对不敢轻易得罪,除非他们有铁的证据。在下想上官前辈和诸位尽管放心好了,大可不必整日惶恐。“
趟子手李启走过来,拱手道:“上官师傅,彭镖头,已经收拾妥当,我们可以启程了。”上官苍海大声道:“赶紧赶路。”众人应声称是。彭青山为云龙牵过自己的坐骑,说道:“恩公,这
匹马跟随我多年,识得苏杭之间的路,您骑着也方便。他们丢下这么多马匹,也不缺好马。这匹大枣红马性子烈,凭您的一身武功定能降得住它。”云龙拱手称谢,接过缰绳,那马浑身一哆
嗦,在云龙面前动也不不动。
彭青山惊道:“平时这匹马其他人都摸不得,今日可是怪了,在恩公手里,它温驯的倒像是一头小鹿。”众人虽笑,却是连连称奇。莫小兰道:“莫非它也知道报答我们的大恩人。恩人骑着
它,它也为报恩而变得温驯起来。”
众人自是惊奇不解。其实,云龙喝了蟒血,吃了蟒胆、龙珠,身上还穿有蟒皮衣衫,人是绝对闻不出云龙身上的异味,马匹却能嗅得出来。那是罕世之异蟒,不要说是马匹,就是虎豹狼蛇在
云龙面前也须避而远走。
云龙看了看七辆马车上满载了尸体,又看了看路边草丛中那一座大“肉丘坟”(天下第一镖局出于道义,将对方的尸体堆放在一起,故而说是一座肉丘坟),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
正如父母所说,看来江湖真得是很险恶。我已离开几日,不知他们过的好不好,母亲是否以泪洗面?而父亲又是否借酒消愁?
云龙、上官苍海和彭青山三骑在前,莫小兰和孟不凡紧跟其后,二人受伤最重,骑马而行的样子极是难受。七辆大马满载着尸体缓缓而行,他们不久前还被孟不凡逗得满脸欢笑,现如今已是
身赴黄泉,走进那冥冥地府。他们的笑容犹在眼前,让人不愿接受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赵志南、赵志北和张孝远三骑在后,边走边四处观望,以防不测。
转眼间便没了这么多好兄弟,众人的心情悲愤而痛苦。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谁同我一起浴血?
上官苍海好久才开口问道:“老弟,你觉得惨不忍睹吗?”云龙点了点头。上官苍海道:“如果此镖一失,不仅仅是天下第一镖局威名扫地,而且燕王府不会放过我们全镖局三百多号人,那
个时候才真叫个惨不忍睹啊!”莫小兰轻声说道:“我们今日遇贵人了,才解了此难。”云龙摇了摇头,说道:“莫姑娘,你太客气了。在下要是及时出现,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上官苍海赶紧岔开话题,问道:“老弟,今年贵庚啊?”云龙道:“十九岁。”彭青山道:“彭某倒是虚长你四岁,可是上官叔叔喊您为老弟,我们当不能称兄道弟。否则,岂不是乱了辈
分?”众人听罢,还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上官苍海笑道:“各归各论,互不妨碍。”众人心里明白,还是称恩公的好。彭青山好奇地问道:“恩公与我师妹一般年纪,却有如此惊人的武功,真是匪夷所思,不知恩公师承何人?”“
这——”云龙话音一拖,莫小兰说道:“师兄,恩公如此非凡的武功,是现在江湖上那些门派所能教出来的吗?恩公的恩师定是隐居深山的高人。”彭青山笑了笑,不便再问下去。
云龙心想这莫小兰真是个聪明乖巧的女孩,但也不能直接抺了彭青山的面子,便说道:“彭兄,在下到杭州办完事后,便到苏州去寻访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到时还请您帮忙。”彭青山忙道
:“恩公放心,我们当竭尽全力。”云龙道:“在下还有一事请诸位帮忙,不知当讲不当讲?”上官苍海道:“整个天下第一镖局都是您救下来的,云龙老弟,还有什么事不能讲呢?”众人
齐声道:“是呀,是呀。”
云龙道:“在下来苏杭主要是寻亲,不为名利,也不想踏入江湖这块是非之地。今日所惹上的是非,还望诸位守口如瓶。”上官苍海斩钉截铁的道:“云龙老弟,您放心吧,您对天下第一镖
局的大恩大德,我们还没有报答,怎会将恩公牵扯进去?即使日后他们把天下第一镖局所有人的脑袋都给砍下来,我们也不会说出一字。如果谁敢讲出一字来,将会被乱刀剁成肉酱,这是天
下第一镖局铁打的规矩。”
趟子手李启喊道:“恩公,请您放心。头掉了只不过碗大的疤,也比不上恩公的大恩大德。”云龙马上一抱拳,向后面的人施礼致谢道:“多谢各位了。”众人道:“恩公客气了。”孟不凡
还是改不了好奇多嘴的老毛病,问道:“恩公,您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踪影,干什么去了?那时,我们还甚是担心呢。”云龙一笑道:“在下本想多打几只山鸡与上官前辈共享,本想烧好了再
去追你们,可是附近干柴甚少,我便边走边捡。突然听到打斗和惨叫之声,我便靠前躲在草丛之中,越看越不对劲,便趁他们大笑之时出手。其实我只是找准了一个出手的最佳机会,并没有
你们想象中的武功那么高。”孟不凡问道:“恩公,野鸡呢?”云龙道:“在干粮袋中呢。这我岂能忘了?否则要饿肚皮的。”上官苍海道:“那老可又有口福了。”说罢,引来众人一阵笑
声。
傍晚时分,突然一马队疾驰而来。上官苍海警觉的喊道:“准备应战,孟不凡、小兰到车队后面去。”车队立刻停下来,摆开架式,以静制动。
莫小兰眼尖,喊道:“上官叔叔,是熊叔叔来了。”上官苍海长出了一口气,众人自是一场虚惊。迎面而来的马队,为首的一彪形大汉来到上官苍海面前,勒马叫停。此人也就是五十岁左右
,四方圆脸,长得颇是雄壮,利索的翻身下马。那人果真是天下第一镖局的大镖师熊太冲,熊太冲见状,大惊道:二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众人纷纷下马,上官苍海道:“熊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大恩人,要不是恩公及时出手相助。你现在来,也只不过给我们四十五人收尸而已。”熊太冲大惊失色,面色慌恐。上官苍海拉着云
龙的手道:“这便是救我们的少年英雄云龙少侠。”熊太冲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纳身便拜道:“熊太冲谢过少侠大恩。”云龙眼疾手快将熊太冲双手托住,道:“熊师傅,您言重了,举手
之劳而已。”
熊太冲欲拜下来,却被一股大力托住,丝毫不得动弹。如此一双纤细光滑之手发出如此内力,且劲道拿捏的十分到位,熊太冲方信上官苍海所言不假,只好作罢,拱手施礼,说道;“云龙少
侠,跟我们一道回苏州,也好让我们略表一下心意。”云龙道:“谢谢熊前辈,在下杭州寻得亲人之后,自会到府上拜访诸位前辈和兄长。”
“少侠,这您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吧。现在杭州城中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对此,熊某特地来接应镖车,这是其主要目的。”熊太冲忙说道。上官苍海问道:“出什么事了?”熊太冲道:“前些
日有去往杭州的生意,才得知当今巨富苏城金的府邸被神秘人用毒所困,出来一个死一个,已经死了十几人了。我们冒不得此险,故而大哥让小弟来接应你们绕道去苏州。”
上官苍海摸了摸胡须,说道:“云龙老弟,此时去杭州城太过危险,还是跟我们一道回苏州吧。”云龙一拱手道:“多谢诸位好意,在下的亲人在杭州,怎可先去苏州?我一个山野中人,不
会去招惹这种事的。”熊太冲忙道:“少侠,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如果需要,尽管吩咐。”云龙先道了声谢,继而叹了口气,说道:“不好说了,时间太久了,自己都没有什么头绪,就不必
劳烦诸位了。”
上官苍海听闻,知道这个少年心中定有伤心事,自己又甚是喜欢他,这才恋恋不舍的道:“云龙老弟执意要去,沿这条路往东北走,晚上可到一小镇过夜,如果快马加鞭没有多久便会到杭州
城。老弟,到了之后,切莫去惹是非。记着办完事后一定到镖局来,老可天天盼你归来。”说罢,竟然流下眼泪。
云龙心中感激万分,向上官苍海躬身施礼道:“上官前辈,诸位,一路保证,在下告辞了。”云龙少侠,请您等一下,莫小兰边走边过来,深情的看了云龙一眼,将一个钱袋和一沓银票塞在
云龙手中,说道:“少侠去杭州找亲人,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知道您多长时间能找到。您拿着这些,杭州富庶天下,自会用得着。虽是不多,可还够您用一阵子,还望少侠早日来苏州
看望我们。”说罢,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云龙忙道:“你们是拼着性命来赚些银子,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义不容辞之事。在下怎能收你们的银两呢?“彭青山道:恩公,您要是看得起我们,就收下吧。救命之恩大于一切,
可我们呢?不要说请少侠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就是一口茶水也没有,实在是大失礼仪,我等无地自容。区区银两,以表寸心而已。”莫小兰道:“恩公,您就收下吧,杭州不比深山之中,
处处都要银两。您来寻亲,自己都不知何时能如愿,一旦身无分文,则是寸步难行。”莫小兰说话很温柔,也很在理,让人不忍拒绝。上官苍海道:“云龙老弟,不要再推辞了。如果不是这
趟镖太过特殊,老可会陪同老弟一起寻亲,一直到您如愿为止。”
人老多情,上官苍海的泪水就挂在眼角。云龙心中不忍,向众人拱手施礼道:“谢谢各位的厚礼,在下感激不荆”说罢,与众人一一惜别。云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莫小兰看着云龙远去
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是一颗感恩的心,一种大难而后生的感激之情。
彭青山看得出莫小兰的心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师妹,你放心吧,日后一定会相遇的。”莫小兰苦笑一声,道:“就怕日后不能相遇,让人笑话天下第一镖局对待恩公像
叫花子这般打发了,可恩人对如此薄礼还称谢不已,我等真是羞愧死了,但愿日后相遇,我们还有补偿之机”彭青山悠悠的道:“如此大恩,怎是轻易能补偿的事?”
熊太冲看着满车的尸体,禁不住悲伤流泪,痛哭失声。这些与自己一起奋死拼杀的兄弟竟如此而去,熊太冲的心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