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隐约听见枕边手机响起的声音,我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眯成一条缝,手从被窝中缓缓伸出,摸索着手机的位置。
冰凉的触感传来,看了眼来电昵称,我不觉有些诧异。
穿好衣服从家门出来已是11点半。夜晚,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而且现在已是晚秋,萧瑟的西风将人们都吹回了温暖的家,只有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们还在街边巷尾的小店中豪饮畅谈,挥洒着属于他们的青春欢乐。
街角拐个弯儿,就是一家门面不大的酒吧。确定了目的地就是这里后,我回头看了看,便推门而入。
我这辈子还未进过酒吧,不过在电视、手机上都见过不少与之相关的图片。我对酒吧的印象无非是:人很多、放着很嗨的音乐、搭讪、狂欢以及一些暴力事件和性相关事件频发的地方。总而言之,多是些不好的印象。
虽说是家酒吧,但其内部的装潢却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咖啡店,音乐舒缓而优美,细听之下似乎是德彪西的某个曲子。因为不怎么听古典音乐,所以名字也记不太清了。
酒吧里的人零散的坐着,略显冷清。不时从几人之间传出的谈话,好像是为了暖场一般,显得突兀异常。我环视四周,便在角落那张略有年代感的沙发上找到了那位约我出来的人。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两瓶朗姆酒,一瓶喝了一半,一瓶尚未拆开。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上次见面还是在高中毕业仪式吧,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出来见面了呢?还是这么晚的时候.”
“……”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面前喝了半瓶的酒倒进杯子里,推给了我。
我摆摆手,把装着半杯酒的玻璃杯又推了回去。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我和他是在同一所高中毕业的。他性格沉郁,不好说话。而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我便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而高中毕业之后,他便去了北方,我则留在本地,二人分道扬镳,再无联系。
看他不说话,我便径自走去吧台看菜单,点上一杯咖啡,坐了回来。
“看你还是老样子,真担心你有没有再交到朋友”我打趣着说道。我是知道他的个性的,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口的。
服务员端来咖啡,我拿着勺子在陶瓷杯中划动,不快不慢,咖啡在搅动之下打着漩儿,但是没有一滴撒出来。勺子撞击着杯壁,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他看着咖啡,又看了看我。服务员又回到了前台,一切又回归静谧。
“我……杀了人”他的声音略显沙哑,语出惊人却仍带有平静。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透露着些许悲伤。
我停下手中的活,盯着他。本该感到惊讶的我,此时却并未感到有什么意外,好像我下意识的认为,他确确实实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虽说如此,我还是略带惊慌地问道:
“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你……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我不像是开这样玩笑的人吧。”
“那你为什么来告诉我?你不害怕我去报警?”
“你不会……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样。”
我默然了。的确,我到现在仍没有报警的想法,不仅是我们朋友旧情,更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让我想要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吧,你要怎么办呢?我又要做些什么呢?”
他有些畏畏缩缩,审视着四周。服务员在吧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客人更少了,各自的桌前放着冷掉的咖啡、不知名的鸡尾酒、空的玻璃杯……。他望望窗外,已过午夜的街上人影更渐稀少,小店的老板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喝醉了的青年们互相掺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嘴上说着些酒后胡话,一个没注意,一个趔趄倒在了一旁的灌木丛中,没了下言。
他又回望着我,眼中目光闪烁,似乎在心中暗下决定,我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喝着余温尚存的咖啡,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实在开不了口的话……”
“到我家去吧”
我的话尚未说完,他便打断了我,我会心一笑但并未表露在脸上。
他起了身,向门外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灰色的呢绒长袖衬衣,外套着黑色风衣,给人一种冷肃的感觉,我不禁联想到那中世纪哥特式教堂穹顶所带来的禁欲感。
我拾起桌上的瓶盖,将桌上那约莫着还剩三分之一的朗姆酒盖好,揣进风衣的口袋里,转身向吧台走去。
付完款走到门口,他已在门外等我了。点燃的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他望着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无垠黑暗,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我推开门,迈出一步,回头环顾酒吧内,没有异样。酒吧仍是刚来时的酒吧,确认我们的谈话没有泄露出去后,我推门而出。
我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