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归体

馄饨摊。

微弱的油灯亮着。

此时已是深夜，摊位上，早就没人，只杂乱放着几个碗，几双筷子。

白狐化身为人，将杨雄丢了下来。

杨雄手一滑，大菜刀“嗤”的一声，小半截插入土中。

“你可悠着点。”

凤姐提醒他一句，便转身过去，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混沌摊。

把碗筷收好，又取来水，开始洗碗洗筷子。

杨雄有些奇怪：“狐姐姐，你不是会法术么，你咋还亲自洗碗的？”

凤姐一边刷着碗，一边瞅了瞅他：“不洗碗，你帮我洗么？”

便又伸手，将碗里的水沥干。

见杨雄在那里站着，看他洗碗，有些好奇：“你不进去对付煞神，在这发什么呆。”

杨雄抬头看了看天：“我在等太阳。”

这时候，月光已经消隐，太阳还未出现，没有影子，他也没办法进入白雾煞域之中。

凤姐又自去忙活。

看凤姐在那里一丝不苟的洗好碗、刷好筷子，然后擦了擦手，又开始切肉、洗菜、剁馅儿、包馄饨。

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馄饨摊老板娘——除了颜值极度不搭。

杨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凤姐，从之前，她和司主对峙的状态来看，即便不是大妖，那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很大可能就是大妖。

这么一只大妖，隐藏在市井之中，就为了卖酒，卖馄饨的？

挣这么点辛苦钱？

就她那么大只白狐，现出身来，真想挣钱，随便找个富贵人家，批发个馄饨连锁店都没问题。

不对！

杨雄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提升《皮影手札》，解锁更深层次的内容，是需要制作皮影才行的。

而且必须他本人，亲自制作，才算个数。

莫非，这也是一种规则？

夜使请煞上身，以肉身养煞，获得煞力，却也付出了生命；

修行者以自身凝练煞气，获得能力，同样也是付出生命为代价，甚至比养煞更为严重，死的更快；

福寿煞需要吃人，产煞需要吃小孩；

难道……

联想到之前，凤姐哪怕跑路，也带着钱篓子一起跑，杨雄隐约明白了凤姐爱财的原因。

说不定，她的修炼方式，就是赚钱。

听起来很荒谬，但杨雄觉得，可能性很大。

凤姐总不能爱好洗碗而洗碗。

……

时间推移。

等到凤姐切好肉，包好馄饨的时候，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朝阳的光，开始洒向大地。

看着凤姐脚下，拉长的影子，杨雄拖着刀，和凤姐作别：“狐姐姐，我先走了。”

“先吃碗馄饨吧，我请你吃。”

杨雄：……！

吃个鬼哦。

他挥了挥手：“馄饨就不吃了，你放心，你助我拿到刀，不论成不成，我都会帮你，守住酒肆的。”

凤姐听了，大喜：“好。一言为定。”

……

朝阳之下。

白雾依旧浓烈，将里面的一切，尽数遮蔽。

杨雄往前几步，来到之前，和袭人约定好的地方，往前一抬脚：随后，轻而易举，进入白雾之中。

这让他多少愣了下。

原本以为，会很困难的。

没想到，连影藏都不需要使用，便直接进去。

这煞域，居然是给进不给出。

又走了几步，前方不远处，便见到了袭人。

她正坐在房顶上，眼巴巴的看着这边呢，见到杨雄，连忙挥手。

随即纵身跃下，来到杨雄面前：“主人，你回来了。”

“一切正常吧。”

“正常。”

“好。”

拖着刀，两人进入屋中。

袭人见杨雄拖刀有些吃力，便要过来帮忙。

杨雄连忙推开她：“不想不明不白死掉的话，就别动这刀。”

“是！”

屋子里，豆腐西施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见状，杨雄丢下刀，直接窜过去，拱到她的怀里。

这刀太重了，实在累得不行，得补充点营养。

……

皮影铺外。

杨雄吃饱喝足，擦了擦嘴角的奶水，带着豆腐西施和袭人，站在门外。

他并没有傻呵呵的，拿着刀去砍煞神。

他记得，司主说过，这把刀，可以破开煞域，虽然杀不死煞神，却能伤到煞神。

既然能够破开煞域，那自然，也能够破开李二的风水。

破煞域，万一煞神反扑，瞄他一眼，都够他受的，破李二的风水，才是上策。

“喝！”

抗着刀，杨雄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一刀，重重劈下去。

“当~！”

金铁交错的声音响起。

随着刀劈落，李二的风水，果然被切开了一道缝。

杨雄大喜：有效果！

当即拿着刀，当当当的一顿砍。

一天的时间，才砍进院子。

院子里，花魁、唐伯虎，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怪不得这俩货不去接应自己，果然是被锁在了院子里。

……

累了就休息一下，渴了饿了就吃点东西，就这样，一连三天过去。

直到豆腐西施，变成了鸡蛋西施，杨雄这才生生凿开李二的风水，来到卧室。

此时，他的肉身，正紧闭双眼，很安详的躺在棺材里。

血太岁正触手抵着他的数道经络，将一股股的新鲜血液，灌入他体内，维持着他的生机。

和花魁、唐伯虎一样，血太岁也是一动不动。

看得出，血太岁的背囊已经干瘪，储藏的鲜血，也不多了。

“唰！”

杨雄身影晃动，直接影藏，回到自己的影子里。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醒了。

随着他的苏醒，皮影铺中，其他的皮影，在同一刻，也都动了起来，甚至连血太岁的触手，也蠕动了一下。

虚影晃动。

“主人。”

“主人。”

“杨兄。”

杨雄深吸了一口气，以手扶住棺材，想要站起来。

但随后。

他发现，他居然，动不了！

而随着他一用力，他的身上，迅速出现极其可怕的撕裂声！

一瞬间里，身体便渗出大量的鲜血！

杨雄连忙停止了动作。

“李二，拿镜子来。”

李二一伸手，空中有空气凝聚，变成一面水镜。

镜子里，杨雄的身体，变得十分“破损”。

是的，破损。

苍老的面容，开裂的肌肤，以及失去光泽的表皮。

甚至……一块块已经露出在空气中的血肉。

看起来，极度的狰狞，以及恐怖，和血肉见到空气时，传来的阵阵疼痛。

他明白了。

在他离开的这几天时间，身体里的妖心和邪骨，并未停止生长，外加血太岁的滋润，甚至已经将他身体的骨骼和血肉，几乎重新再生了一遍。

这也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他原本的表皮，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血肉！

所以现在的杨雄，如果站在人类的审美来看，他就是一个没有表皮的怪物！

“啊！！！”

一声尖叫，在皮影铺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