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情别绪

李娆不日便纵马来到了缙都城,一步不停地跑进府中,见到昏睡中的寇延之,一向坚韧如她,也不禁红了眼眶。

她坐在床前,抓住寇延之的手,拂过自己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延之,我们已经许诺了一生一世,你不能抛下我。”

纳兰忱将手放在李娆地肩上,说道:“阿娆,延之一定会没事的。”

李娆撇过头,一滴泪滴在寇延之的手背上,又将他的手放下,一改方才的柔情,盯着纳兰忱说道:“李燚说,是你让他对延之下毒。”

“阿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绝不会…”

“那便是萧宁祁了,”李娆打断了想要解释的纳兰忱,严辞厉色道:“我需要萧宁祁给我一个解释。”

个中原委纳兰忱实难对李娆说清楚,可她却也不能让萧宁祁担下所有的罪责,她坦言道:“萧宁祁错,便是我纳兰忱错,阿娆想要出气,我绝无怨言。”

李娆叹了口气,说道:“阿忱,你从不欠他什么,为何偏要如此,我们不再是从前的我们,萧宁祁也早就不是从前对你听之任之的宁祁了!”

纳兰忱不可置否,却无可奈何,萧宁祁是她曾经对情爱朦胧幻想的一场梦,是她的精神寄托和依靠,她没有办法决绝地舍弃他,那种感觉就像要将自己活生生的一分为二。

“阿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延之醒过来的!”

说罢纳兰忱便走了出去,来到了缙都藏书阁,纳兰枭曾经说过,缙都的藏书阁记载了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也许这其中,会有彻底清除噬心花毒的办法。

纳兰忱将自己困在藏书阁中三天二夜,将藏书阁上下的书的大致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坐在阁上的栏杆旁,看着灯火渐灭的缙都城,心中突然想起那个无妄城的少年。

“苏奕,若是你在,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我在。”

纳兰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一看,苏奕不知从何而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会…”

苏奕还是一如初见般调笑道:“我听到你念着我名字,我便乘风而来。”

纳兰忱不自知地笑了笑,道:“那我之前念叨你,你怎么没出现呢?”

苏奕目光灼灼地看着纳兰忱,有所期待地问道:“之前,你也想起过我吗?”

纳兰忱心想,每次有麻烦的时候倒是都会想起,不过对上他那双迷离的桃花眼,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像是辜负了别人一番情意似的,她随口打了个岔,指着天上月道:“高台阁楼望月,月色甚美。”

“好了,你不必如此慌乱,我这一生,从不强求什么答案,唯随心而已,带我去见寇延之吧。”

纳兰忱只道心中所想被他看了个通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寇延之中的毒要紧,赶忙拉着苏奕下了藏书阁,向府中走去,苏奕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又看着前面朝思暮想的人,心中升起一阵甜腻的欢喜,他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他可以一直被纳兰忱拉着,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府门外,萧宁祁正准备去藏书阁给纳兰忱送饭,迎头遇上拉着苏奕的纳兰忱,一时愣在原地。

纳兰忱倒是没有想太多,自顾自地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宁祁,你先带苏奕去看延之,我去喊阿娆过来。”

眼见纳兰忱走远,苏奕倒是毫不见外地拍着萧宁祁的肩膀说道:“走吧,萧兄。”

萧宁祁躲开他的手,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总是醋意横生,便向前走便问道:“苏奕,我倒不知,你这般好心机!”

苏奕觉得自己甚是无辜,一番救人心切的心落在萧宁祁眼里,全然变成了是向纳兰忱卖好,他直言道:“救不救得了寇延之还未可知,你可别上赶着替我安罪名,毕竟又不是我唆使的李燚。”

一番话说得萧宁祁心中有愧,只是冷哼一声。

不一会儿到了寇延之的房间,苏奕上前搭了搭脉,好在有寇沣的内力护住心脉,加之毒性已被吸出大半,于性命无碍,只是苦了自己,又要渡一半的内力给寇延之驱毒,自己这天下第二,怕是今日之后,要沦落只百人之后了。

“怎么样了?”

李娆焦急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一路小跑的纳兰忱。

苏奕将寇延之的手放了回去,说道:“这两日我会替他运功,两日后他应无碍了。”

“真的?”李娆欣喜万分,纳兰忱也长舒了一口气,向苏奕连连道谢,转念又想起之前苏奕为了救她,便已损耗了许多内力,如今这般纵使他内力深厚,想来也难撑得住吧,她看着苏奕,一脸认真地问道:“苏奕,你说实话,你之前为了救我损耗的内力恢复了吗?”

“已恢复七成。”

“此番又要损耗你多少内力?”

“放心,不是全部,只是一半而已。”

“一半!”纳兰忱惊呼,“那你…”

纳兰忱欲言又止,毕竟寇延之的生死如今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苏奕若是没了一半的内力,又如何在江湖立足?之前无妄城的仇家找上他,他又当如何应对?

萧宁祁看出纳兰忱的心思,看着苏奕说道:“若是内力,我也有,你教我如何做,我们欠不起你这么大的人情。”

李娆也说道:“就算要损耗我所有的内力,从此变成一个废人,我也会救延之的!”

苏奕笑了笑,说道:“若是一步行差踏错,寇延之可没有第二次机会,你们不必觉得欠我人情,我既决心要就寇延之,便不会向你们讨要人情。”

萧宁祁还想说些什么,被纳兰忱拉了出去,随后进来说道:“苏奕,你放心,等你治好了寇延之,你就住在缙都城,想住多久住多久,至少住到你的内力全部恢复为止。”

未等苏奕回答,又道:“我已命人替你在隔壁收拾了一间房,你不必见外。”

苏奕想了想,没有拒绝。

从寇延之的房间出来之后,萧宁祁便心神不宁,苏奕每靠近纳兰忱一步,他就觉得自己与纳兰忱渐行渐远。

纳兰忱倒是心情大好,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夜半萧宁祁悄然来到了她的床边,望着纳兰忱猫儿一般慵懒的模样,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还挂着一丝多日不见的笑意,萧宁祁伸出手,顺着她的发丝,抚过她的脸颊,恍惚间好似回到从前,曾经在缙都有多少个日夜,他便是这般,隐忍着爱意,像夜色暗涌中见不得人的鬼,天一亮就会灰飞烟灭。

苏奕第一次为寇延之驱毒后,寇延之便醒了过来,他麻木地看着救他的苏奕,和在一旁陪伴他多日的李娆,一句话也没有说。

旁人只知道他昏迷多日,当是对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可是于他而言,他只是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是他听得到,感觉得到,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他那不可一世的父亲,是怎样跪地恳求景生花,又是怎样舍弃自己的性命,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阿娆,他不能杀了李燚,因为纳兰忱,他甚至不知如何去怪责萧宁祁,他恨景生花算计了他的父亲,他却更恨自己。

“延之,延之,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李娆关切地声音,寇延之看着眼前之人,沉寂片刻后说道:“阿娆,我打算回飞龙山庄,日后都不会再出叩天山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