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她的死讯后,我请了两天假,去参加她的葬礼。
给我打电话的男人得知我要来,和我重新约了一个地点——一个墓园。
我到的时候,似乎葬礼已经结束,又像是压根儿没有过葬礼。
男人站在墓地前。
那是一个新墓,没有照片,甚至没有名字,只有光秃秃的一个石碑。
我走到他身边,才看见他怀里的骨灰盒。
我似乎该问点儿什么,但最后,我什么都没问,只是和他并肩而立。
他说:“她快死的时候,让我把她的骨灰洒在空中。”
他说:“她说,这人间很好,但她不想来了,也不想留下什么。”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骨灰盒,他轻声问我:“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沉默的点头,静静的看着他把骨灰洒在风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带我回到律师事务所,将一叠协议连同遗嘱给我。
他给我端上一杯茶,他说:“这是她的遗嘱,如果你不来,这些都会捐给慈善机构。但是你来了,这些都是你的。”
我捏着手里的文件,欲言又止,最后起身,微微鞠躬。
他抠着手指,说:“我带你去看一下她的……遗产吧。”
我总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这样想。
在一切文件过完后,他带我去到了她家里。
那是一座别墅,有着巨大的落地窗,客厅巨大的藤椅正对着落地窗,光是看着,就知道,它的主人平时没少坐在这儿,望着窗外。
窗外是大片的草地,有着花,看起来园丁会定期在这个别墅区修剪花草。
我看着,恍惚间,总觉得能看见她坐在那里,对我温柔的笑着,怀里的杯子透着寥寥白烟。
她总是那样温柔而通透的。
在离开她的很多年后,我总会想起她。
在她之后,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她那样的人了。
律师并没有叫我,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律师领着我上楼下楼,看过了每一间房。
他告诉我,这里的房间,她生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最后,他将这座别墅的所有钥匙交给了我。
他快步离开,步履匆匆,有些急迫,像是不忍再待下去一样。
我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黑暗降临。
我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半夜冻醒,打开了她的衣柜,取出被子盖上。
我没有睡进房间,依旧是睡在沙发上。
这总让我想起我和她的当初——那时候,我们住在一起,她总是睡沙发的那个。
我以为我忘了她。
可是,现在看来,我没忘。
这是死过人的屋。
可我不怕。
我甚至想,要是她回来就好了,我就可以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可我想,她大抵是过得不好的。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如花朵枯萎。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二十,我十六。
现在,她三十,我二十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何况,她已经死了。
死在了她三十岁的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