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参见师祖!”王鲤与李君宁同时行礼问候。
陈无咎摆了摆手,提溜着粉骷髅笑道:“哈哈,这就是安平城之乱的罪魁祸首?”
王鲤:“师祖,的确是她。”
李君宁也在一旁道:“师弟,你居然提前唤来了师祖,我方才还差点以为她就要跑了呢,也不知她施展的是什么法术,我竟没有半点察觉。”
王鲤轻笑:“师兄,我也是为了诈她一诈,不想她竟然真有逃跑的手段,好在师祖出手,不然她可能真就跑掉了。”
在皇宫中看到蓉蓉的相貌之后,王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陈无咎传讯。
那时他便已经想到了所谓的狡兔三窟,于是便让陈无咎隐于暗中,看杜小玉是否还有手段。
这一手安排看似多此一举,但也幸得如此,否则说不定杜小玉还真能遁逃了去。
杜小玉被陈无咎捏在手中,眼眶内粉红色的火焰剧烈跳动,昭示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陈无咎道:“小鲤,你想知道她做了什么,为了什么?”
“是,师祖,我很好奇她究竟干了些什么,也想知道背后促使她如此行动的原因又是什么。”
“好,那便简单了。”他扭头看着杜小玉,冷哼道:“你这妖魔罪行累累,贫道不施法力便能嗅到你身上浓郁得化不开的业力!今日你既落于贫道之手,便是你该当偿还之时!”
说罢,他一手捏着头骨,另一只手按在骷髅面颊上向外拉扯。
顿时杜小玉的哀嚎惨叫再次响起。
少顷,陈无咎双手泛着仙灵之光,将魂魄从骸骨中抽出,混着粉红雾气一起,搓成了一颗丸子。
“欸,小鲤,把你手上那一半魂魄给我。”
王鲤把杜小玉的另一半魂魄取出。
陈无咎两手各执一半魂魄,十指飞快舞动,宛若穿针引线般迅速将它们糅合到了一起。
旋即,他手捏剑指,在虚空中迅速划过,所到之处仙灵之光悬空不灭,宛若狂草一般的痕迹最终组成了一道强大的符篆,光芒大盛。
陈无咎摘下符箓,轻松写意地将丸子包裹在符箓里揉了揉,接着屈指一弹,这颗外部满是淡金色玄奥纹路的丸子便落入王鲤手中。
“你若准备好了,便将它贴在眉心,我写下的符箓会立刻对她的魂魄施展搜魂之术。她的魂魄本就撕裂开来,现如今更好似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搜魂之术只能用一次,若要勉强维持她的魂魄,只会得不偿失。所以,你能看到多少,了解多少,就看你自己能坚持多久了。”
王鲤掐着它看了看,转手收起,稽首道:“弟子多谢师祖!”
陈无咎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将失去灵性的粉骷髅放在眼前静静观察,从头骨到指骨,从胸骨到盆骨,每一处他都看得十分认真。
片刻,他睁大眼睛讶然地道:“小鲤你说得不错,这肯定不是杜小玉的骨头,这具骸骨分明有古时韵味,依贫道猜测,这至少是五万年的骨头。”
王鲤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五万年前是哪一年,但可以肯定和今时相距甚远,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厉害。
陈无咎顺着骨头摸了个遍,在断裂的胸骨和脊柱处遗憾地咂巴着嘴,最后道:“这是一具好骨头,不过终究时日已久,不再适合用来炼制飞剑,倒是可以做剑鞘或剑匣,蕴养飞剑与剑气更加适宜。你有什么想法?”最后一句询问,却是对王鲤说的。
王鲤一怔,随即摇头:“师祖,这是您的东西了。”
“嗐,我要这玩意儿做什么?它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在炼制的时候让我过把瘾。说吧,你想要哪种?”
王鲤想了想,看向李君宁:“师兄也有一半。”
李君宁笑着摆手:“师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为兄的飞剑炼成许久,与我性命相合,早已不再需要剑鞘或剑匣了。”
王鲤又是一顿,接着问道:“师祖,弟子还未想好,可否日后再说?”
“当然可以。”陈无咎把粉骷髅收了起来:“那贫道就先帮你收着,回去之后我也好生研究一番,你若有了决定,随时到明焰山来找我。”
“多谢师祖!”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大家都以为结束了,你却没有轻易放过疑点,反而敏锐地直奔蜀朝皇宫,不使妖魔侥幸逃脱。虽然有贫道出手相帮,可也算表现出了你的谨慎而行和不拘小节。看来你已经把贫道上回说的话记住了,年轻的天才,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子!
但是话说回来,你也不要因此而感到骄傲,这个天下太大,你觉得杜小玉的所作所为不可思议,可世间更奇怪、更恶毒的事情绝对不在少数。
也许不远的未来你就会发现,有些事情的正邪与善恶,不会再像此次事件一般清晰对立,反而模糊难辨、立场混乱。希望你到时候仍能秉持自我,不为外事外物所迷失。
须知,炼剑亦可炼心,炼心即是炼剑!”
王鲤听进心头,郑重回应:“弟子谨记师祖教诲!”
“嗯,镇守弟子之事,你们的处理办法不错,后续好好监督,莫要有头无尾。贫道去也!”话音未落,陈无咎化光而去,杳杳无踪。
王鲤遥望仙光散去的方向,眼神很快投入夜幕星河。
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李君宁语带感慨地说:“师弟,你才离开半日,便又追着凶手返回,效率未免太过惊人。顾峰来时还遗憾未能与你相见,若不是我阻拦,他都要去蜀都寻你了。”
王鲤回神,好奇道:“顾峰?”
“他是蜀山外门弟子,颇有天赋。”
王鲤忽然想到外门总务堂的长老顾鸿,便问:“他和顾鸿有关系吗?”
李君宁摇头:“不,他和顾长老没有任何关联,他入门时年龄便不小了,因为出身一般,又缺了些许机缘,所以在凡间耽搁了十余年,最后虽然拜入蜀山,可也只能先待在外门。入蜀山前,他便有一发妻,可惜对方天资一般,连炼气都不能,但他并未因此而抛下妻子,反而时常回家相聚。只是数年前,他的妻子突然不知所踪,顾峰一直在调查此事,却始终没有寻到线索。”
王鲤恍然:“他的妻子……是遇难者?”
李君宁缓缓点头:“不错,你在安平府城的事迹传回蜀山后,顾峰有所听闻,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的发妻,随后他便亲自登门拜访钟馗判官,果然找到了妻子的魂魄。唉!只可惜如今阴阳相隔,实在令人唏嘘!”
王鲤面色微沉:“三万多人,牵涉到的可不止是三万多个家庭。”
“师弟所言不差,此时的确牵连甚广,蜀山的责任你我师兄弟都不会推拒,可要说最该发现头绪的,必然非蜀朝莫属,可实际上他们却在十年内毫无察觉,这背后难说有多少家庭在报案后却被官府无视。蜀朝的钦差下午刚到,为兄本想好好与他合作,但每每想到此事,便着实难有好脸色。
可是,师弟,此事终究还是结束了,师弟你已竭尽所能,功不可没,无需忧伤感怀。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相信他们经此不当之劫难,魂魄转世后都会有一个不错的去处。假使今生缘分尚未断绝,来世自然还能相见。”
王鲤嘴唇紧抿,虽是点头,可内心难免仍有郁结。
他不是没听过和了解过更悲惨痛心的事情,但亲眼见证的却还是第一次。毕竟他上辈子所在的,是一个早已度过万般劫难后,普通人民得以和平安稳的国度。
李君宁看得出来,可他没有继续再劝,反而笑着拍拍王鲤的肩头:“走吧师弟,随师兄一起去看看顾峰,他可是等不及要亲自感谢你呢。”
王鲤本不想去,不是孤傲地看不起外门弟子,而是觉得此事不当受人如此感谢,大抵是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之意。
可李君宁真诚相邀,且再三表示顾峰的衷心与诚挚,他便不好推辞了。
于是,王鲤朝蹲在一旁不吵不闹的小猫大狗摆了摆手,接着与李君宁一同御剑而起,下山进入安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