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深林之中,剑风呼啸。
王鲤第一次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将半部伏魔剑施展出来。
不同于以往他在净缘教导时刻意放缓自己的动作,也没有以往因为身体原因而不得不慢慢悠悠地施展。
在高度的【专注】状态下,他没有再出现任何错漏。
纵使手握一柄轻盈的木剑,也仍然能听到凌厉破风后嘶啸的剑鸣。
步法、身法、气息、眼神一一相合。
一日锻体之功,他便已经感觉与昨日之自己相比有了极大的进步。
到得最后,浅褐色的剑尖倏然间笔直刺出,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一道令人咋舌瞪眼的短促炸响后,径直插入了眼前一人环抱的树干之中。
碎屑纷飞。
没至木剑中端。
王鲤顿住身形,一息后转手迅捷地拔出木剑,剑身上淡淡的青烟袅袅飘扬。
只见,木剑两面留下不少摩擦痕迹,在与空气接触之后,慢慢显露出焦黑之色,有的地方甚至隐隐开始泛红。
吹一口气,那本将熄灭的红芒忽又耀眼起来,如同钻木取火前令人心神振奋的火种。
王鲤手腕一抖,粒粒星火抖落,在飘飞中迅速泯灭。
抬手拭去鬓角流下的一道汗水,他的呼吸虽然略显沉重,可目光却明亮摄人。
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他早就已经受够了来自身体的负担,甚至是拖累。
上辈子他虽然也只是几十亿人中的普通一个,可至少大部分时间里的身体是健康的。
说实话,小王鲤留下的身体,却让他感觉比自己上一世临死前的身体还要差得多。
不夸张地说,初来乍到的王鲤绝对是满心的忧虑,任何动作但凡幅度大一些都不敢尝试,生怕一个不小心,这身体就直接死给他看。
眼下。
王鲤终于从心理到生理,全方位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健康。
不敢奢望多么强大,只是健康就足够了。
提着剑,王鲤返回竹林禅院,给自己做了顿早饭,草草吃完之后,又转回房间开始盘坐,一副苦修的模样。
当然,修炼这事在他看来是一点儿也不苦的。
吸收以及搬运灵气的过程中,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虽然这个过程的重复率很高,就好像在工厂流水线上专门负责一个流程的机械式工作。
可对于王鲤来说这一切都非常新鲜,况且【凝神】的状态又能保证他不会突然分神,或是感到枯燥乏味。
……
七日之后,白龙寺山门。
略显陡峭的石阶下,一道道身影从薄雾中穿出。
他们都是僧人,领头者正是前段时日里造访过竹林禅院的清妄大师,他仍是那副不怒自威、眼神凛冽的模样,大步流星,脚下生风。
不过,他身旁与身后却不见净缘僧人的身影。
入寺之后,他转头与跟在身后的僧人吩咐了几句,便直接脱离了队伍,一路快步走向白龙寺后方。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清正方丈的禅房外。
没有敲门的礼仪,他径直跨入其中,眼神迅速一扫,立时锁定了在蒲团上打坐的方丈。
肉眼可见的,他那足以叫人畏惧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棱角如刀削般的面孔竟也浮现出几分真正高僧应有的和蔼。
“大师兄!”
一声轻唤,清正方丈缓缓睁眼。
两人目光刚一对视,清正方丈的眉毛顿时轻轻一抖,手中转动的念珠也停了下来。
“出事了?”
清妄紧抿薄唇,鼻中传出沉重的气息,点头道:“是!大师兄,净缘他……失踪了。”
清正方丈眉头紧锁,沉思少顷,招呼清妄坐到身前,而后嘴唇轻动却不闻声响。
不一会儿,清池长老来了。
还没到门口,就已经听见他大声地说:“大师兄啊,什么是那么着急,我这几天刚准备好,正要去找那小子……”他声音忽然一顿,只因看到了清妄的背影。
眼珠子滴溜一转,他转而笑着跨过门槛:“清妄师兄回来啦?怎么不见净缘呢?他回竹林去了?”
清池长老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担忧,若是早知道清妄除妖回来得那么快,那他这几天就该加快速度,至少先去找王鲤把名分定下来。净缘与王鲤的父亲相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关系比他清池要近得多。
于是,他从进门到坐下,目光都没有从清妄的身上挪开半分。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声音非但没有让他松一口气,反而令他神色大变。
“净缘失踪了。”清正方丈淡淡地说。
“什么?”
清池立时蹙眉看着方丈大师兄,旋即转头对清妄道:“师兄,怎么回事儿?”
清妄双手握拳,咬了咬牙,眼神中杀气顿显。
“在越城时,净缘师侄以金钟护卫城中百姓,贫僧带众弟子直扑那妖邪所在。”说着,他解下腰间系着的灰色布袋放在身前。
接着道:“降妖过程虽有麻烦,但整体而言还算顺利。可当我将此妖收服之后,却发现净缘师侄不见了。”
“不见了?!”清池愣了一刹,随即面露焦急,“什么意思,怎么会不见了呢?”
清正方丈倒是颇为镇定:“清妄,你何时发现净缘失踪?途中可有出现过任何异常?”
清妄:“我将此妖收入此袋后,立刻就呼唤净缘师侄可以停下金钟,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当即便察觉不对,立刻出去找寻,但直到净缘师侄留下的金钟彻底消散,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随后我与诸弟子分散在城中,更邀请城主府相助,也没有查到半点儿线索。
另外,回来的路上我也在回忆,降妖之时,我亦时刻留意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妖气。于是我从头开始回溯,从净缘师侄随我下山开始,一直到开始降妖,整个过程中,只有一次他主动从我身旁离开。”
听到最后一句话,清正与清池的目光顿时紧紧盯着清妄。
清妄没有忙着开口,而是伸手在地面上一抹,一柄带鞘的长剑出现。
观其外表,无论是细纹如鳞的剑柄,还是雕刻异兽的剑镗,甚至连乌木作底、银铁嵌饰的剑鞘,都无一不制作得精巧细致。
不过,此剑一派崭新之貌,更无半点异样。
于是,两位老僧同时面露疑惑,等待着清妄给出答案。
“大师兄,清池师弟,这是下山之后,净缘师侄唯一一次脱离队伍,说是去给他禅院中的小子购置长剑。我回来时,专门去了那剑铺一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帮他把这柄剑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