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迟来的亲情(5)

苏艾随顾东明离开,病房只剩许北河和苏父两个人。

苏父并非一上来就发难,而是抬手示意许北河坐下,“你和艾艾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态度一时叫人猜不透。

许北河没坐,也无需思考,即语速不急不缓地道出与苏艾的初见情景。

“上个月在宝格丽特的晚宴上。那晚暴雨,艾艾被人撞倒,浑身湿透,一个人躲在休息室,孤助无依。”

大家都是明白人,他没再说下去,然而苏父心里已然有了考量。

他神情复杂地瞧着许北河,半晌沉默不语,似在考量着什么。

许北河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兜,从容不迫地立在原地,任凭他打量。金丝眼镜后一双黑眸平静无波。

病房里气氛不算紧张,但也并不欢快。

谁都没急着开口,但工于心计的两人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对方的路数,不消几秒钟已暗暗过招几十回合。

最终,苏父率先打破寂静。

“北河,以你的条件,可以有更好选择。”

“在我眼里,艾艾就是最好的选择。”

许北河脱口答道,语气坚定。

“北河啊,”苏父轻笑了声,似乎并不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脾性我还是清楚的。”

他顿了顿,笑容不再,神情肃峻起来:“你一向待人谦和有礼,实则并非良善多情的人。一个指腹为婚也根本束缚不住你。既然如此,你对无缘无故艾艾好,不是很反常么?”

他一字一顿。

虽然仍是那个慈善爱女的父亲,但地产老总的气势迅速暴涨,似笑非笑地瞧着许北河,浓浓威压无声胜有声。

许北河则敛眸一笑。

猜到苏父会这么问,但他不能正面回答。

苏艾从不跟他提起直播的事,可见是为瞒着苏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让她难做。

“如您所言,我并非儿女情长的人。这些年一心扑在事业上,婚姻耽搁了。我妈呢,频频催婚。恰好艾艾出现了,我妈很喜欢她,我也觉得很舒服,并且从小指腹为婚,我何乐而不为呢?”

苏父一个字都不信。

这番说辞很符合世家联姻的寻常心理,但太过合理,反倒让人捉摸不定。

他总觉得这小子没说实情。

“是这样子啊,北河。”苏父语气忽然变得怅然而沧桑:“艾艾从小吃了太多苦,我不会再让她为苏氏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如果你想和苏氏联姻,可以考虑薇薇。”

说着,他便作势招呼:“薇薇,薇薇你进来下。”

“苏伯伯!”

许北河眼神冷淡下来,连带周身空气都沾染了些戾气,叫人无法忽视。他习惯性轻推下金丝眼镜,而后幽幽开口,语气笃定:“艾艾跟着我是否会幸福,时间会给您答案。”

说完,趁苏薇薇没进来前,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病房里,苏父不气反笑。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什么都有本事变现成钱。唯独真心,最难值钱。

可他前半生亏欠闺女太多,势必要择一良婿。不求大富大贵,但必定真心护她周全。

虽然最终也没能让这小子松口道出实情,但起码试探出他有着几分真心。养病这段日子,闺女交给他照顾才算是稳妥。

“秦特助,有件事你去查查……”

苏父拨通电话,面容转而严峻起来。

病房外,苏薇薇眼看许北河大步离去,看都没看她一眼,愤恨至面目狰狞。随后又露出一抹得意骇然的微笑。

苏艾以为躲到V资本,就拿她没辙了?

做梦!

##

天色已晚,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苏艾和父亲简单道别,随许北河和顾东明一同离开。

两个男人长相皆是器宇不凡,气质芝兰玉树,款步走在医院走廊上,惹得路过的小护士们频频投来歆羡目光。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好搭哦!”

“你觉得哪个是0,哪个是1呀?嘿嘿嘿……”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他俩好养眼呐!”

“这哪里是夏天,分明是颜狗的春天来了!”

……

苏艾不喜欢被人一路围观,悄无声息慢下脚步,低头跟在两人身后。

心里则思索起刚刚去见主治医生时,顾东明沿途对她说的一番话。

“艾艾,你觉得北河人怎么样?”

“挺好的。”

“难得。许伯母之前给他介绍过很多世交家的女孩,他都很冷淡。所以苏伯伯不放心他,也是情有可原。”

“嗯。”这事孔南音说过,他不近女色。

“这几年我一直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每天殚精竭虑,一点点将V资本做大。别看我是个男的,但也真心欣赏他,有时候他叫人挺心疼的……”

然后就没然后了。

后面的话,苏艾没再听。

依稀记得在病房里,许北河说他母亲也很喜欢她时,顾东明忽然转过身独自背对着大家;

刚刚父亲独留下许北河,出门前顾东明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

而顾东明这一番话,听起来句句在向她夸许北河,实则句句透露着他们两个的亲近,就像是电视剧里女配暗示女主“我懂他,你不配”……

难道……

他们俩之间……

咚!

许北河走在毫无征兆停下脚步,苏艾反应不及,一头栽进他怀里。

冷感的雪松香气随即环绕在周身,无形化作一件轻薄朦胧的薄纱将她笼罩其中,清新怡人。

然后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艾艾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许北河俯视着怀里的小人儿,垂下一脸的温柔,抬手用指腹按在她前额上,轻揉了揉。

白净小脸如剥了壳的鸡蛋,滑嫩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我……”

苏艾忽然顿住,下意识看向旁边。

果不其然,顾东明正一脸玩味地盯着她笑。不仅如此,他还径直将一只胳膊搭到了许北河肩上,“艾艾,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投怀送抱了?”

在许北河眼里,顾东明在调侃。

在苏艾眼里,顾东明在……嘲弄?

“不……不好意思。”

苏艾小小地后退两步,与许北河拉开距离,垂眼站到一旁,葱白纤长手指有些局促地揪着白色帆布包袋子,桃粉色指甲圆润又可爱。

怀里空空如也,许北河心里不是滋味。状似云淡风轻地,一巴掌拍开肩头上肇事者的手。

疼得顾东明倒吸了口凉气,语气幽怨得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北河,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这是区别对待。”

许北河面无表情:“收。别荼毒了小朋友。”

小朋友苏艾:“……”

怎么办?

她好像听到不该听得了,她好像在这有点碍事了,她要不还是走吧。

“艾艾,晚饭想吃什么?”

顾东明开口提议:“北河最近忙,难得逮到他一起吃饭,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他轻易离开。”

“我回去还有事。”苏艾微微一笑,嗓音温婉:“你们去吃吧。”

她是不太会社交,但也懂得“好姐妹”有约会,一定要全力支持,不能去当电灯泡。

而且早点回家,还能多些时间准备面试资料。

听CoCo说资料室黎大爷脾气古怪,苏艾这心里总隐隐地不安。

##

见小姑娘又开始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许北河误以为她认生,将真正的5000瓦大电灯泡三言两语打发走。

临走前,顾东明不甘不愿的神情,看在苏艾眼里,显得倍感哀怨。

“你俩好久没见,难得今天都有空,要不……你还是去陪他吃饭吧。”苏艾体贴地为他们考量着,“我打车回去很方便的。”

许北河说了句不要紧,打开副驾驶车门,手很自然地掩住车门框顶部,“认识这么多年,我了解他。就是闹得厉害,扭头就忘。”

“万一要是生气了呢?”万一以后都不理你了呢?

瞧着苏艾紧张兮兮的小脸,许北河习惯性地轻推下金丝眼镜,若有所思。

小姑娘似乎很在意顾东明的感受啊。

他俩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本不太熟。难道是去见主治医生时,那狗东西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