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场？”
“嗯。就是义体人对战，赌客下注的地方。我有时在后台打工，不过只有经过改造的义体人或者赛博格才能参赛。”
“网上没有的消息…又是什么意思？”
“你借用我的网络通路，范围最大也不会超出十七区。但黑市鱼龙混杂，不只有十七区的人，其他贫民区、甚至上东活水的人，都有可能在各地的黑市乱窜。消息，当然也是一种商品。”
三七的眼睛亮了。
乔小乔冷笑了一声，补上了一盆冷水：“但是，你怎么知道你能打得过别人？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连胸甲都缺一块儿。哪怕是手无寸铁的我现在冲你的心脏来一拳，你都不一定能撑过去吧？”
确实，三七现在某种程度上跟乔小乔很相似：脑子莫名天赋异禀，而身体素质极端拉胯。
哎，乔小乔是自己不想做义体改造，但赛博格就是为了改造而产生的嘛！
她把窗帘掀开一条缝，看看天色已晚，可以出门了。
往三七身上扔了几个巨大的麻袋，“拿着。”
“这些干什么用的？”
“去捡垃圾。”
“啊？”
乔小乔不爽，“怎么了？嫌弃捡垃圾？你也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怎么不嫌弃嫌弃你自己。”
“不是嫌……”
“好了好了，少废话。这次是去看看有没有好用的胸甲能给你装上。不然，连决斗场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
西南处理厂。
乔小乔在短短两天之内第二次来到这里，不是因为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有什么上次的遗留物品。
自动消解早就分解完了，什么也不剩。
她又一次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比较偏僻。
偏僻的话，竞争者就相对少一些。像胸甲这样的大片废品，光靠乔小乔一人身单力薄，以往是不会碰的。
义体废品处理厂不像日常垃圾处理厂，没有嗡嗡飞的绿头苍蝇和满地流淌的不明污渍。处理厂的地界很少有活物，就连土地都因为多次消解的高腐蚀性而失去了孕育的力量，贫瘠僵硬。
但是乔小乔独特的感官给她展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外接盘不错，应该是C级的，就是接入端口断掉了，拿着，回去看看缓存清空了没。”
“帮我把这个合成肺擦一擦，有点脏了，不过那些没执照的地下义体医院肯定会收。”
“嗯……低级原液的臭味儿，md，真让人反胃。”
“啊啊啊啊别碰洒了！挺好的防火涂料，剩了这一小瓶不能接触空气太久。”
……
突然，一块散发着很淡的紫色光芒的金属物件吸引了乔小乔的视线。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这是一块皮下护甲的碎片，看形状应该是安装在右侧肩胛骨，可以有效抵挡来自背后的打击，具有很高的合金硬度。是B级无疑，只可惜有一道明显的缝隙从顶端中部往下裂开，这可能就是它被废弃的原因。
乔小乔挥手招呼三七过来，把这块护甲在他的背上比了比。
“嗯，大小还行，拿着。我试着焊焊看看，能不能修补上这条裂缝。”
三七听话地把护甲放进了麻袋。
“那边好像有个爆冲件，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处理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人警惕地望去。
来者是一个流浪汉，左边太阳穴塌陷到了极其诡异的程度，好像连眼眶都要戳出面部了。
仔细一看，他的脑袋左边部分确实经过改造，左眼也替换成了义眼。
来者不善，一进来就发现了乔小乔二人，径直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他那只格外暴突的义眼由于锁定了目标而变得异常明亮。
“小p孩儿，来得这么早啊，捡到什么好东西了？嚯，这么几大麻袋呢，不打算孝敬孝敬大爷我？”
乔小乔不想惹事，冲三七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给他一袋，咱们先撤。
三七心领神会，拎起了最重的一个麻袋——在空中抡了一圈，甩向了那人的脑袋。
乔小乔整个人呆了一瞬。没想到三七在自己面前装的柔弱不能自理，说话也温温柔柔委屈巴巴，遇到事儿竟然是个冲动型人格——啊，赛格。
但是冲动之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啊喂！你和我现在，哪一个是抗揍的？？？
三七准头倒是不错，精准地砸中了那人的义眼，整颗暴突的眼球好像都被砸回眼眶里去了。义眼一般不装痛觉感受器，但是这对义体的功能可能会造成一定的损坏。那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乔小乔趁着那人还在被砸的眩晕中，拉上三七就想跑。
三七却对乔小乔摇了摇头：“等等，我连上网了。”
乔小乔：？我没联网啊。
三七指了指对面那个正在从眩晕中缓过来的男人：“他的义眼神经件，刚刚联网。”
乔小乔：“拜托，现在不是下载八卦的时候好吗？你就算知道他是谁住哪儿我们也打不过他啊！”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乔小乔紧张地盯着对面怒气值迅速增加的流浪汉。
突然她发现流浪汉的义眼开始转动——不是正常范围内上下左右的转动，而是毫无规律地、快速地、仿佛要挣脱出眼眶似的转动。这景象有点恐怖，像是惊悚片里的木偶人，一根看不见的线正在疯狂地牵动着硕大的眼球，在眼眶里无规则的乱转。
那人本来正狠狠盯着乔小乔二人，突然发现视线无法对焦了，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摸向自己的义眼。
手刚伸到面前，他就摸到了——
准确地说，是接住了自己的义眼。
那颗义眼在疯狂的旋转过后挣脱了自己的连接，随着眼眶深处冒出的一股火花，直设出来，掉到了他的手里。
他完好的那只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还在冒烟的义眼，腥臭的原液和血液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他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痛苦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乔小乔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身旁的三七一手扛起几个硕大的麻袋，一手拽住乔小乔的胳膊，低声说：“快走！”
两人飞奔离开现场。乔小乔还在心里忐忑会不会被那人寻仇追上。直到两人奔出老远，她才想到，眼睛的神经连接是双眼必须相互配合的。
也就是说，那人的义眼神经如果烧了，连带着另一只原生的眼睛也可能受到神经损伤，他可能根本就看不见乔小乔他们逃走的方向——也没心情去找了。
乔小乔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抬头看着不需要喘气、但是也因为突然的运动而胸口剧烈起伏着的三七，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
“你怎么做到的？”
三七抿了抿嘴，又恢复了那种委屈巴巴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道：
“我这次连上的好像不是他的通讯网，而是他的神经网络。”
“啊？你是指他的神经组件吗？他的神经组件当时正在联网？”
“是从他的神经组件，进入了原生的、神经网络。”
三七顿了一顿。
“换句话说，我可能是，黑进了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