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罗生门(三)

【红手】氏族有两条家训:刀剑胜于诗书,荣耀高于生命。那里的人为了这两句话,一个个慷慨赴死于战场,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直到与那个南方人不期而遇,我后悔了,我想逃离,只想活着。

一支箭擦着哈拉尔德的侧脸,应声射入眼前的树干,箭羽因为剧烈的颤抖嗡嗡作响,紧接着又是一箭袭来,破开他的血肉,深深嵌入肩胛,心绞般的疼痛让哈拉尔德瞬间脱力倒地,

但他不能犹豫,看着满是伤痕的手,苦笑一下,还真是疼呢,

哈拉尔德爬起身来翻过面前的横倒的枯树乱石,像一只垂死的鹿躲在岩石后面,零星的箭矢从他左右呼啸而过,黑尔的呼唤离他如此之近,他却还在想着那个南方人抓着自己的肩膀,渴求着一个答案,自己到底有没有刺杀他,说起来也挺可笑的,他不禁摇了摇头,挣扎起身,继续逃亡,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路也开始扭曲,哈拉尔德身形一个不稳,滚落斜坡,他强忍腿骨因断裂而产生的剧痛,索性跪立起身,仰面朝天,等待亚瑟的狼犬不断逼近,

“啊哈,哈拉尔德,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狗一样”,

几个诺森兰人迅速包围了哈拉尔德,语气满是嘲弄与疾讽,随即一脚将他踢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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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灌身,亚瑟猛然惊醒,紧接着翌日光辉刺入他的视线,白光逐渐褪去,不远处翻到在地的人影逐渐显现,待他还没有搞懂状况,忽然就被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世界就如同瞬间颠倒一般,让他看清了事物的本来面貌,

空旷的营地,沿途跪倒的诺森兰人,还有那些严阵以待的南方佬,他刚想发声询问,便被重重按倒在椅子上,

“听说你挺喜欢玩游戏?”

亚瑟寻声看去,心中一惊,是那个教廷圣子,坐在他的对面,满不在乎地玩着手中的卡片,许多诺森兰贵族和南方佬都站在他的身后,他努力抬起身,搜索着哈拉尔德的踪影,人不在,看来托克他们得手了,

“相必你现在一定很疑惑”,

不过,方文思现在也很疑惑,眼前的人,系统上明明标注着罗德里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叫他亚瑟。

看着对方不为所动,方文思索性拿起手中洗好的纸牌说道:“这个东西叫做扑克,从小到大3,4,5,6,7,8,9,10,J,Q,K,A,2,如果你不识字,可以记住上面的图案”,

亚瑟的目光就像一头身处险境的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准备伺机而动,一言不发,而方文思则是自顾自地将纸牌依次向亚瑟展示,然后重新洗牌分发给自己和对方,

“现在你我各自拥有十张牌,这意味着你我都有十次提问的机会,但前提是谁手中的牌比较大”,

“圣子大人,这是你的游戏”,

“不,亚瑟,这是我们的游戏”,方文思翻开第一张牌面,恭候入局。

“可算让我们找到你了,哈拉尔德,你和那个诺克特都别想活着逃出去”,朦朦胧胧的谩骂声不断刺激着哈拉尔德的意识,恍惚之间只感觉自己的脖颈被绳索套住,不断收紧,拖着他离开地面,

“我早就看你们这些贵族不爽了,要怪就怪你背叛了塞缪尔军团长,没有去死神那里为他保守秘密吧”,脚下的悬空感令他心慌,随之而来的窒息感掩盖了全身的痛苦,哈拉尔德拼命的挣扎,疯狂撕扯着脖颈上勒紧的绳结,但终究是徒劳的,唯有阵阵哄笑,令他发憷。

“5对9,看来是你赢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方文思虽然嘴上笑嘻嘻,心里早mmp了,本应该自己装逼的时刻,却反而送了一血。不过,那个亚瑟并没有因为首胜而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而是面色冷静,看向牌桌中央,

“那两张牌是什么?”

“Err....本来打算最后再说”,方文思将那两张牌的正面展示给亚瑟,上面画着亚历克西安帝国的开国皇帝洛瑟恩大帝,只不过一个上了色,一个没上色,

“这是我们最后的游戏,真假国王,具体怎么玩是下一个问题”。

英灵殿的呼唤遥远而至,哈拉尔德也随着旋律逐渐放缓,或许自己与祖父相见,还能炫耀一下被南方佬囚禁的滋味吧,突然,紧绷的绳索一松,使他跌落在地,腰间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放弃了之前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是谁?”

托克转身看向来人,话还没说完,只感觉一道光影伴着锐利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只见维塔利斯手中的长剑散发着圣光,在空气中泛起透明的涟漪,伴随着托克的上半身慢慢地滑落在地,不断向众人走来。

“圣子大人,你还没杀过人吧”,

经过六轮的问答,方文思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而是亚瑟越来越从容,甚至开始用言语挑衅方文思,

方文思想了想,自己遵纪守法好少年,如果不算间接杀人的话,“确实没杀过”,

“我杀过”,亚瑟玩味地笑了一声,“因为在诺森兰,只有斗争,才能存活”,说着紧随方文思之后,翻开自己的牌面,9对k,

“你知道在诺森兰,我们被叫做什么吗?”

“贵族不在意平民的死活,就连他们都唾弃自己不过是烂命一条,而我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活着”,亚瑟就好像在发表自己的胜利宣言,几乎狂热的炫耀他的丰功伟绩,

“然后,你就不择手段变成他们,反过来迫害这些平民?”

亚瑟没有应答,只是翻开了手中的牌面,方文思也只能跟进,J对7,

“亚瑟,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人?”

亚瑟思索良久,突然趴到桌案上,紧紧盯着方文思,说道:“圣子大人,你搞这么大的阵仗,不会就是问一个平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吧?再说,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亚瑟语气一顿,坐回原处,“这重要吗?”

维塔利斯侧身斩断袭来的箭矢,背身格挡住长斧的攻击,转手一剑刺入一人的胸膛,紧接着一脚踢到另一个人的膝盖上,迫使对方跪倒在地,回身一剑,一道血线从那人脸上渗裂开来,紧接着一支箭从他身侧呼啸而过,维塔利斯将手中的剑转了一圈,投向不远处的弓箭手,一声惨叫过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是我扶你起来,还是你自己走”,维塔利斯捡起自己的剑,擦拭干净,送入鞘中,

“你不杀我?”,哈拉尔德艰难起身,捡起身旁散落的树枝,警惕地看着维塔利斯,

“圣子殿下,要你活着”。

方文思艰难地掀开最后一张牌,Q对3,

“你为什么要杀我?”他坐正姿态,还故意加了一句,“罗德里克”,

听到方文思的试探,亚瑟猛然起身,带翻了椅子,疯狂地扑向方文思,却被守在他身旁的骑士死死压住,只得挣扎着在口中大声叫嚣着:“因为我想,你们这些南方佬,都应该去死”,

“来,杀了我啊,圣子大人,就是我那晚将匕首刺进你身后,你们也不过和他一样,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我真后悔没能把多砍你几刀”,

方文思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连忙追问道:“他是谁?”

亚瑟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挣扎,只是默不作声,一副在所不惜也不再说半个字的样子,这让方文思很心急,快步走向前去,对着亚瑟吼道:“他是谁!”

“这个亚瑟是一个私生子,而他父亲就是塞缪尔军团长,我说的没错吧”,是哈拉尔德,维塔利斯搀扶这他缓步走进营地,哈拉尔德的话语震惊了所有人,不少人闻言开始窃窃私语,

一瞬间,所有的思绪和线索在方文思脑海中汇聚,一切的因果都尘埃落地,

“好,好,好你个塞缪尔”,

方文思现在是又恨又痛,这个塞缪尔,一直躲在他身后装无辜,为了一个刺杀他的私生子,不惜设局欺瞒自己,即使牺牲数千条无人命......

方文思快步走向塞缪尔,路过桌案的时候,抄起两张国王牌,高声喊道:“现在你儿子的命,掌握在你手里,抽中真王,我就让他活,抽中假王,他就得死”,

塞缪尔吓得连连后退,面对不断逼近的方文思,只得颤抖着右手,抽出卡牌,一个不稳,从手中滑出,一张没有上色的国王飘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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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圣洁的阿尔与妖异的尼尔辉光渐进,映射在维塔利斯的酒杯之中,他看了看扶着栏杆发呆的方文思,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我不明白!为什么?维塔利斯”,

“你不明白?”

对于方文思的疑问,维塔利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个亚瑟既是塞缪尔的私生子,也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用来争夺势力和维持权力的刀。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儿子对于父亲的逆反心理,你要知道这个年龄的男孩总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到头来还是要父亲来为他摆平麻烦,不是吗?”

“不过,对于这件事,你处罚的太轻了,对敌人仁慈可不明智”

“不,维塔利斯,他们不是敌人”,方文思望向不远处的篝火,诺克特和胡斯就围坐着其中,伴着久违的笑容,

“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