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不周走了。
洛长元来飞天堡不到三天,就卷入了容亲王第三子和第五子的内斗之中。
其实,除了三子和五子,容亲王其他的儿子对容亲王的家业肯定也有想法。
但三子和五子是嫡出,生母的家世显赫,地位很高,胜出的希望最大。
二公子是庶出,但却是长子,理论上也有胜出的希望。
其他的几个儿子,基本只能攀附在二公子、三公子和五公子的门下。
容亲王几个儿子的内斗,也正好给了洛长元分裂他们的机会。
就像一颗裂了缝的鸡蛋,洛长元要顺着这条裂缝,将容亲王这颗鸡蛋,捏的粉碎。
他躺了下去。
休息,恢复体力。
反正现在自己是受伤状态,也没人过来打扰自己。
洛长元一躺就是五天。
果然,除了送饭之外,没有其他人过来打扰。
他的伤已经全好了,精力更是极为充沛。
于是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夜探飞天堡。
这个想法不仅大胆,而且十分凶险。
飞天堡到处都是眼线暗哨,只要被发现,自己必然暴露。
但洛长元怎么甘心躺在这里,躺上几个月?
他必须有所行动。
就在今夜。
……
深夜,一片漆黑。
洛长元轻步走在这隐匿着无数黑暗的黑夜之下,他的步伐轻盈,呼吸均匀,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观察,周围是否有人监视。
没有,没有人。
也许是南郊过于偏僻,洛长元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盯梢的暗哨。
正当洛长元放下警惕之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群人的吼叫之声。
“有刺客,抓刺客,快抓刺客。”
这戒备森严的飞天堡竟然有刺客?
洛长元的心猛地一沉,如果自己这幅样子被人看到,说不定会被误当成刺客。
绝不能被人发现,洛长元赶紧往来处走去。
可他倏然发现,喊声竟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涌而来。
刺客和追兵,竟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
真是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洛长元目光赶紧扫视四周,想要找一处遮蔽之所。
左侧有个院子。
四四方方,尽头连着一个二层的小木屋。
黑灯瞎火。
院子里是否有人?木屋里是否有人?
洛长元犹豫了一下。
但随即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猛地闪身,“咻”地一下,钻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那个老院子。
不远处,火光冲起,一群黑衣劲装的守夜人,举着火把,拼命地追赶着一个黑袍人。
那个黑袍人就是刺客。
刺客离追兵有小半里的距离,他的身手不错,速度很快,几步之间,就已到了院门之外。
洛长元定睛一看,刺客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
洛长元一眼就记住了他的模样。
也许,此人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深夜闯入飞天堡的刺客,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
刺客好像也看到了洛长元,他朝院内扫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往前方奔去。
洛长元还欲继续观察,突听身后“咯吱”一声,院内的小门突然开了。
他的心一沉,回头看去,倏然发现,门那侧伸出了一只手,雪白,娇嫩。
“快进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还有些急促。
洛长元被吓了一跳,想说些什么,那些追兵竟然已追到了院门之外。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纵身,窜进了屋子。
也许是窜进屋子时发出了声音,院外的追兵听到了动静。
领头那人朝院子内的木屋拱了拱手,道:“吕妃,飞天堡出现了刺客,请问您是否看到?”
“没有。”
领头那人继续问:“吕妃,刚刚小人在院外听到一丝动静,也许是刺客发出的,不知吕妃是否听到了?”
“我说了没有。”
那人还想再说话,突听屋内的女子一声怒喝:“狗奴才,我还没死呢,你就敢如此顶撞,若是我死了,你是不是要割下我的头颅,去向许妃请功啊?”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领头那人挥了挥手,带着手下迅速离开了。
木屋之内,一片漆黑。洛长元凭着女人放呼吸和气息,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个被称作吕妃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住在这么一个破旧的木屋之内?
屋内为什么不点灯?
她又为什么要拉自己进来?
洛长元一头雾水。
“你一定很好奇吧。”吕妃的声音清冷而又娇脆。
洛长元笑了笑:“有点。”
“你是那个刺客吗?”
洛长元摇了摇头:“我不是刺客,夜里无聊,出来走走。路遇追兵捉拿刺客,害怕受到牵连,便偷偷躲进了院子。被你这么一拉……”
洛长元的话还没说完,吕妃突然点起了灯。
是一盏油灯。
灯光闪闪,照亮了整间小木屋。
洛长元顺着灯光看去,立刻被吓了一跳。
这个吕妃,居然是个两面人。
她的左脸,娇嫩秀丽,皮肤吹弹可破,嫩的就像是出水的豆腐,击人心魄。
她的右脸,却长满了鲜红的疮印,有横有竖,像是印在脸上一样。皮肤几乎全部脱落,大部分的肉都已经溃烂,脓液伴随着瘢痕,在残忍地吞噬她剩下的一点点皮肉。
她的左脸有多美丽,右脸就有多丑陋。
洛长元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他终于知道这个吕妃为什么不点灯了,无论是谁,脸变成这样,都难以面对。她不点灯,就是害怕灯光照到水里,照到镜子里,看到自己这幅可怕的模样。
“怎么样,是不是吃了一惊,甚至还有点害怕?”吕妃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那么淡然。
洛长元摇了摇头:“是火伤。”
“不错。”
“谁干的?”
“除了那个贱人,还有谁敢伤我?”
吕妃的声音突然带着一丝恨意:“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洛长元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吕妃拉自己进来有什么目的,但他知道,吕妃那里一定有自己想要的信息。
吕妃开始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是容亲王的侧妃,我的父亲,曾任羽林卫中郎将,正四品衔。虽说官职不是特别大,但护卫皇宫安全,颇受先帝恩宠。容亲王这才将我娶回了家。”
“我父只是羽林卫中郎将,但王爷正室出身高贵,我自然不敢与其争宠。后正妻病逝,我又怀有身孕,便有了上位的想法。”
“经医师诊断,我怀的是男丁。母凭子贵,我以为自己能蒙受殊宠,然后上位。”
“可没想到,替我接生的稳婆,早已被许妃收买,她的手法,很精妙。”
说到这里,吕妃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
“我不仅失去了儿子,而且再也不能生育。我变成了一个疯子,闯到了许妃的偏房,要和她拼命。”
“谁知,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她故意被我打伤,故意让王爷看到这一幕。”
“王爷盛怒之下,将我关押。我一气之下,就将自己的右脸毁了容。”
“那时候的我,太年轻,也太愚蠢。”
吕妃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继续说道:“王爷还算不错,顾及夫妻情分,虽然将我赶出了后院,但还是在飞天堡给我找了一个住处。每日都有仆役前来送饭,伺候,可那时我的心情太差,又打又骂,将他们全都赶走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人。”
洛长元突然插嘴:“你在这里待了几年?”
“十年,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