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声音忽地洪亮,眼神异常清澈。
“吾辈后孙张天照,三叩九拜受师承!张氏秘术传后世,二十九代榜上名。”
我叩拜后接过木箱,成了张家秘术第二十九代传人。
爷爷神色严肃地告诉我,“孩子,你切记千万不要披麻戴孝下葬我。今晚在堂屋里摆好四口棺材,把我放入任何一口棺材里就好了。”
我悄悄擦了眼角的泪水,“嗯!爷爷,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棺木!”
爷爷说:“孩子,等会儿棺材自然会有。到了子时,你就必须离开这里,去蜀州市文城老街的道医馆。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可千万记住,不能有半点谬误。”
我认真听着爷爷的每一句话,牢牢记在脑子里。
第一件事是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他指定的四人会带着各自的女儿到医馆赴约。
和有缘的那个女孩成婚之前,我要装成一事无成的普通人,不能让人知道我继承了爷爷的衣钵。
等到顺利成婚之后,我才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秘术。
我心中充满了困惑,便问道:“爷爷,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爷爷眉头微皱,“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记住爷爷说的话,照做就行。如有违背,恐怕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爷爷接着告诉我,那四个女孩和我之间的婚约,会有三种情况发生。
一是四家都悔婚,那么我必死无疑,他们的家业则会更加兴旺发达。
二是四家都不毁婚约,我择一良人成婚,即可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这两种皆为生与死的极端情况,较为罕见。”
爷爷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千万要注意有人毁约有人守约的情形。这种情况下,四家都会遇到劫难,而你不能袖手旁观,要尽最大努力帮毁约的人,但万万不可帮守约者。”
我听着当场就懵了。
为何我要帮毁约的,却要看着守约方遭劫难呢?
我心有不甘地问爷爷:“如果我帮了守约的家庭,会有什么后果。”
爷爷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说:“你和守约的女孩都得死,而毁约的那些人,命运会变得更好。”
我听了爷爷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守约的人了吗?”
爷爷神色凝重,犹豫了片刻才说:“你硬要帮守约人,那只能等不守约的女孩当中,有人回心转意重新给你下婚书,然后你再毁约才行!”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有办法总比没有好。
第二件事是我二十四岁生日一过,阎王还会派阴差上门来拘魂。
爷爷说,若我顺利见“开阴门”,便说明渡过了这次劫难。那么第一位上门找我办事的,不管提什么要求,我都要无条件答应。
爷爷讲完了,要我把他说的事情复述出来才放心。
我认真复述了一遍后,爷爷面带笑容,神色满意地摸摸我的头。
“孩子,时候到了!你快去把香火神位上‘天地君亲师位’的‘地’字用皮纸封住。”
封住“地”字?
我当即愣住了!
我们这个地方,但凡谁家里有人过世,都有一个铁打不动的规矩。
只要人一死,便要尽快用皮纸遮盖神位中间“天地君亲师位”的“天”字,直到逝者安葬后才能撕开。
爷爷为何还没离世就让我封字,要封的还不是“天”,而是“地”字?
我心里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照着爷爷的吩咐去做。
就在我快把“地”字完全遮好时,忽然间,一阵强劲的阴风吹进堂屋,遮字的皮纸差点被风吹掉下来。
我赶紧又多刷了些浆糊,把皮纸粘得更紧了些,确定它不会掉了才放心。
“爷爷,我封好了!”
我还在香堂屋里,便大声隔着木板墙壁说话,隔壁就是爷爷的卧房。
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回应,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我心急如焚冲进那间卧室,爷爷已经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没了气息。
我脑子忽地空白,哪怕早已做了思想准备,当爷爷与世长辞的这一刻,依旧难以接受。
跪在爷爷床前,我磕了三个响头,忍不住失声恸哭。
“爷爷,您、您一路走好!”
爷爷走了,而姐姐也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奇失踪,至今音信两无。
余生,我可能再也不会有至亲了。
爷爷走了没多久,香堂屋那边忽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我赶紧屏住呼吸,问:“是,是谁呀?”
门外没回应,安静了片刻,随即又响起了敲门声,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听得很清楚,香堂屋的门,被敲响了四下,三长一短。
爷爷曾告诉过我,晚上若是听到敲门声,不要立刻开门。
人三鬼四,如果敲三响的一定是人,敲四下的则可能不是人。
我已经学会了秘术中的镇邪驱魔术数,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控制不住地心里紧张。
我镇定心神,起身打开堂屋的灯。
外面的邪物要是强行进来,光亮驱散黑暗,使用镇邪秘术时,它也会有很好的加持作用。
我从香火神位上顺手拿上黄符,缓缓打开堂屋大门,门外什么都没有。
疑惑片刻,就在我准备关门时,忽然看见自家房屋西面的道路上有几团光亮闪动,它们正由远及近往这边飘过来。
没多久我便看清了,是四盏白纸灯笼由四个人手持而来。
每盏灯笼的后面,还有四个黑影抬着什么。
很快他们便到了我家院坝里面,这时候我看清楚了,灯笼后面那些人抬的一副红棺。
足足有四口红色棺材!
“这里是张九延的家吧?”走在最前面的持灯人开口道。
原来是给爷爷送棺材来的人,我说:“嗯,他是我爷爷。”
那人没有回我的话,兀自朝他的身后大声说:“棺木入堂!”
四口红色棺材,很快就齐刷刷地摆在了我家香堂屋里。
借着电灯的光亮,我发现他们的脸异常发白,白得不像正常人。
我暗暗用凝神术观去,想看看他们的来头。
可刚刚凝神聚气观望过去,一头巨狼忽然出现在我的神识里,并朝我迎面扑来。
见此情形,我赶紧散神收起术法。那头巨狼,这才从我神识里消失不见了。
我惊魂未定,暗想:难不成他们也是修炼道法秘术的人?
为首的那人看着我,饶有意味地微笑了下,并未说什么,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这下我才反应过来,以爷爷的能力,能有资格来给他送棺木来的,绝非等闲之辈。
刚才,是我冒犯那些人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给爷爷穿好寿衣,把他的遗体放进了一副棺材里面。
我静静地跪在爷爷的棺材旁边,他的音容笑貌犹在近前。
可爷爷却躺在棺材里,从此和我天人永隔了。
按爷爷的嘱咐,只要子时一到,我便离家去蜀州市。
我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爷爷不准我披麻戴孝下葬他,那我离开了老宅,他的遗体和棺材就这么放在家里吗?
我仔细回想良久,爷爷并没提及埋葬他的事宜,只说了把他放进棺材即可。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快到子时,我不禁有点犯嘀咕了。
这时候,香堂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