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墓前明志

东汉灵帝光和四年,公元181年,春二月。徐州广陵郡海西县。

二十二岁的丁宽跪坐在度辽将军徐淑的墓前。

“老师,今天我是来向您告别的,明天我就要开始北上游历,不知道下次再来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丁宽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身边的食盒。

“我知道你不喜奢靡,就不进太牢之礼了,今天就带了点新鲜东西,给您尝尝。

小菜是专门用植物油炒的,这个是茶果之油,这个用的是芸苔子油,这个用的是豆油;这盘是饺子;这小碗米饭是占城稻,稻种是从交州找来的,刚刚试种成功。

再看这盘子,比你以前用的精细吧,是我命人烧的瓷器,这些都是我在江东最近几年鼓捣出来的。”

又拿出几个杯子,分别倒入不同的酒。“这个是蜜酒,是甘蔗榨糖之后,用甘蔗渣酿制的,味道还不错;

这个是果酒,是我教导山越之民种植的果树,用果子酿制的,现在交通不便,山民种的果子难以储存,也无法运出来售卖,酿成酒就可以卖的远了。

这个是白酒,用蒸馏法酿造的粮食酒,度数比你以前喝过的酒高很多,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拿起最后两瓶酒,脸现得意之色,嘿嘿一笑“最后这两瓶可厉害了,是我那对龙凤胎孩子出生时酿制,虽是一种酒,却有两个不同名字,给儿子的叫状元红,给女儿的叫女儿红。

每种酒我都在地下埋了一百坛,要等他们将来成婚时才取出来,今天先给你尝尝。”

放下手中的酒瓶,丁宽也不跪着了,而是盘腿坐在墓碑前继续絮叨“老师,状元这个词你没听说过吧,也不知道你在天之灵是否已经晓得?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从一千八百多年后来的,附身在现在这具身体上,我们叫穿越。

您可别问我穿越是咋回事?我也不知道咋就穿越过来了。不过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不好,这是一个乱世啊。

按照我穿越前了解的历史,这大汉就要亡了,几年以后就有一场大的农民暴动要发生,秩序就此崩坏,诸侯争霸几十年变成三国鼎立,最后被司马防的子孙重新统一了。

可惜这个司马家的后人与现在的刘家一样操蛋,没多久就又乱了,而且最操蛋的是北方胡族会大举入侵我汉人之地,这场混乱要延续很久,才能重新统一,到隋、唐之后,才重新建立统一的大帝国,不过那已经是四五百年之后了。

我知道你曾做过度辽将军,生前就担心胡族强大起来会入侵我们大汉。既然你看的起,收了我这个徒儿,肯定不能让您老人失望,有徒儿在肯定不会让胡人南下之事再次发生。

说起来,这胡人南侵,真不是胡人多厉害,而是我汉人自相残杀的太狠了。

老师,你可知道,我大汉现在5、6千万人口,到了司马氏重新统一的时候还剩多少?他妈的,只有一千多万了,减口八成啊,你就说吓不吓人。

你可别想我匡扶什么汉室啊,这几年我一直在观察,这大汉已经病入膏肓了,这刘家的皇权和士人想要的相权已经无法调和,只能推倒重建了。

你恐怕想不到,几年后马上要爆发的那场黄巾之乱,背后的黑手居然是党人,别看这群党人嘴上喊着忠君爱国,可为了能够解除党锢,这帮王八蛋不惜祸乱天下,挑起民乱。

可笑那张角,一心妄图修道成仙,服错丹药伤了身体,居然就信了党人专门为他剖制的谶纬之图。以为推翻了汉室,另立了黄天,他就可以得道成仙。却不知道那引导他获得谶纬之图的唐周,根本就是党人的死间。

再说那皇帝刘宏,不但昏庸无道,卖官鬻爵,居然还给狗带上了进贤冠,笑称狗官,如此赤裸裸打脸羞辱士人,还想士人忠于汉室?他死后的谥号是什么?汉灵帝!乱而不损曰灵,也就是士人不敢造反,只敢暗戳戳搞事情,否则早弄死他了。

。。。。

絮絮叨叨这么多也不知道老师你烦了没有,不过这些话我也就只能在你这说说,我闷在心里这么久,今天说出来,畅快多了,您就多担待吧。

明天我就北上了,江东经营了这么久,根基已经差不多了。这次北上,除了提前在北方多布局些人脉以外,还要想办法,提前收些武将回来,以便尽快结束这乱世。

至于我那师兄徐璆,老师你就放心吧,有徒儿在,自然会护他周全的。”

丁宽将酒都泼洒在地上,站起身来,收拾好东西。重新恭恭敬敬的在墓前叩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海西城外五里亭。大队人马已经整顿好,准备出发。

丁宽北上,所带物资人员甚多,为了保障路上安全,不仅带了五十丹阳私兵,还有二三十门客游侠随行。众人已在路边等候,丁宽在亭中与家人道别。

送行之人,为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儒生,身后跟着一位雍容妇人和一个妙龄少妇,二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婴儿。这是丁宽的岳父岳母和妻儿子女。

丁宽魂穿附身的这具身体本是扬州丹阳人,也叫丁宽。父亲早亡,却为他提前定好了亲事,岳父就是这中年儒生海西郑旻,而岳母娘家就是海西徐氏,丁宽也是凭借这层关系才得以拜入徐淑门下。

郑旻看到天边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就拉着丁宽最后叮嘱道“子厚(丁宽字),时间不早,这就出发吧。阿蓉和两个孩子你不必担心,再让他们在此住半年,等孩子周岁,自会安排送他们回丹阳。游历天下,山高路远,你自己万事小心。”

丁宽向郑旻深行一礼“老师,我此行准备周全,随从众多,您不必担心,也要保重身体,学馆之事,不要过于操劳。”丁宽幼年时最先是拜了郑旻为老师,后来再拜徐淑,大家都习惯了,成婚之后也未改口。

又转向岳母和妻子行了一礼“孩子就辛苦外姑与细君了。”撇了一眼两个婴孩,转身大步出亭。

等丁宽带着队伍走远,郑旻转身对着妻女却语带埋怨,“你说这子厚,怎么就急急要去北方游历哪?哪怕再等半年,待孩子满周岁也好。”

郑夫人却不给面子“你还来说子厚,可记得当年你去郡中为吏之时,阿蓉也不过刚刚三月?阿蓉,你该知道,大丈夫当以天下为任,不可留连儿女情长。”

郑蓉语带骄傲,“若非为照顾我们母子,夫君去年就要出发游历天下了,多得一载,我心已足,自会养好儿女,以免夫君后顾之忧。夫君虽因党锢之祸不得进仕,却是满腹经纶,此去中原,定会名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