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别几多愁

福妞蹲在屋檐下面，伸着小手去接雨水。

方丽华伸头看了一眼，“老四，把你闺女抱回去。”

一点个当爹的样子都没有。没看见都变天了，还带着孩子在那玩水。

顾守诺拦腰把福妞抱起来，“快回去，你奶要骂人了。”

福妞赶紧搂着顾守诺的脖子，“爸爸，快跑。”

顾守诺把福妞抱会了屋里，摸了摸她的裤脚没湿才松了口气。

福妞坐在顾老爹特地给她做的小板凳上，晃悠着jiojio问顾守诺，“爸爸，你快要走了吗？”

圆溜溜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好像只要顾守诺一点头她就能哭出来一样。

顾守诺这段时间跟福妞相处的很愉快，他没给别人当过爸爸，不知道什么样才是好爸爸标准。

但是他觉得自己很福妞很有父女缘，这么长时间下来，福妞在他心里就如同亲生女儿一样亲。以后即使有了孩子也不一定有这时初为人父的激动了。

顾守诺心中愧疚越发深了，他蹲在福妞面前，戳了戳她的小奶膘，“对不起。”

福妞知道爸爸的假期要结束了，她真的好舍不得爸爸吗！

“爸爸不要说对不起。妈妈说你是大英雄，福妞要自豪哒！”

顾守诺觉得鼻子酸酸的，轻轻地抱住了福妞，“对，爸爸是大英雄，是你跟妈妈的大英雄。”

顾守诺的探亲假要结束了，这几天抱着福妞屁颠颠跟在梁秋身后，几乎是同进同出。

这场大雨下得也出不了门，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看小两口笑话。

顾老爹瞧着儿子憨脸皮厚的样子就觉得无奈，但是换做他跟媳妇分开那么久他也舍不得，索性扭过脸不去看他，转身跟大儿子搭起话来。

“守国啊，你跟大队长去田里看得咋样了？”

胡守国把正蹲在屋檐下拧干裤脚，闻声抬头，苦着脸对他爸摇摇头，“不好，田里被大雨冲得不成样子，全是稀泥巴也下不去脚。也幸亏咱们大队长厉害提前通知咱们抢收，不然现在……唉……”

福妞缩在小躺椅上抱着喵大仙不说话。

大队长之前听了福妞的话越想越不对劲，不仅自己生产队通知抢收，还去跟公社其他生产队都说了。

但是人家没听啊！

不但没听还把他嘲笑了一顿。大队长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是人家就不搭理，还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其实那时候他们也是有怨言的，天气闷得慌，本来任务就重，让大队长一折腾，命都快没了半条。

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说一句，大队长高明啊！

这两天不少人家冒雨去大队长家跟他唠唠顺便拍拍马屁了。顾守国也去了，但是他顺道被带去看田了。

顾守国脸色难看，“我听说附近几个生产队粮食没晒干，刚往晒场上一放就下大雨了，谷子八成都受潮了。这几天也没放晴……”

就怕等太阳出来的时候谷子全烂完了啊！

顾老爹叹气，“我也听说了，好像有个生产队连稻子都没收完，这下子全烂地里了。”

家里气氛不好，几个孩子凑到一块也不敢出声。

突然方丽华把手里的喝水的碗往桌子上一扔，“行了行了，一个个皱巴巴着脸吓唬谁呢！没瞧见孩子都不敢吱声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咱能决定的了的？反正咱自己把日子过好就成。”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这又不是今天收成不好跟着一块愁。再说了，他们大队长都一个个生产队去通知了，没人信怪谁？

怪他们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方丽华说的也有道理，这年头日子好过了一些，但是又没那么好过。

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秋收之后剩下的粮食，大队长趁着这几天都给分下去了。

各家各户都分到了粮，而天也跟着放晴了。

但是整个公社都没有一丝喜气，反而沉浸在一片哀嚎之中。

谷子烂了上霉了，不能吃也不能种了。

交不上粮，也分不到粮。

但是这跟老顾家都没关系了。

他们正准备给顾守诺准备行李。

福妞胖嘟嘟的身体藏在门框后，扒拉着门框往屋里瞧。

梁秋红着眼睛在给顾守诺收拾东西，而顾守诺紧绷着脸坐在一旁不吱声。

最后还是福妞先跑进去扑倒顾守诺腿上。

小家伙严肃着脸，“爸爸，你安心的去吧。妈妈就交给我了！”

顾守诺本来就心情不佳，听小家伙这么一说脸都绿了。

他是要回部队了，不是人没了。

“妞，咱以后不这么说话行吗？”

福妞眨眨眼，没听懂，但是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小胖手覆在顾守诺的大手上，“爸爸你严肃点。”

顾守诺脸一板，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福妞脸色一变，这样的爸爸好可怕呦，冷冷的，还冒着寒气。

肉脸嘟嘟，“爸爸，你还是别严肃了。”福妞害怕！

顾守诺一笑，又是那个熟悉的傻爸爸。

“爸爸，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福妞仰着头跟爸爸保证。

顾守诺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爸爸相信福妞。”

离别的伤感被胖团子的誓言冲淡了，只剩下温馨。

顾守诺是晚上的火车，今天下午就要去县里。

方丽华给他装了一大包东西带走，自家腌的小咸菜，半袋子花生米。要不是顾老爹拦着，她还想给他带半碗炖肉路上吃。

下午顾守诺要走，一家子一块送他去了村头。连称病好长时间的赵春娟都出来了。虽然不情不愿的，但是总归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顾守诺右手抱着胖闺女，左手牵着媳妇，一家三口走在最前面。

到了村口顾守诺已经跟着红了眼。梁秋给他整理整理军装的领子，然后接过福妞。

“去吧，国家更需要你。”

梁秋笑得温柔，这笑也印在了顾守诺的心里。

其实她更想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在家等着你回来了。所以不要怕远行，家里永远有人等你回来。

顾守诺给梁秋擦了泪水，跟她保证，“等我回来！”

顾守诺跟家人告别，抱了抱妻儿父母，转头就离开了。

没有回头，因为他怕回了头就更舍不得了。

他背着沉甸甸的背包，带着沉甸甸的爱再次踏上了属于他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