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墓墙垮塌出的洞口,郑崇德的情绪变得热切。
“往左边走些。”
背着郑教授的铁塔感受到压抑的情绪,面色低沉。
空气中有淡淡的腐臭味,在地砖破碎的一间屋内,三具穿着科考队制服的腐尸相互依靠,瘫坐在角落。
“哎。”
这地方江茶何尝不是记忆犹新。
带着穿山甲队伍下墓,历经艰险,江茶正是在这儿找到郑教授的。
墓室外甬道前端,盗洞本该在那儿,现今已垮塌得不成样子。
想来江茶和郑教授被带走的第一时间,神秘组织就破坏了盗洞。
不论他们图谋秘境还是赵皇子,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探究清楚的,只能先破坏下来的路径,不让官方发现秘密。
后续天水墓区所在山地接连垮塌,更是使得神秘组织难以在掩人耳目的前提下挖掘。
想到一年中几次仅限于天水墓区附近的地质灾害,江茶原本觉得太凑巧了,现在有迹象表明地底存在秘境,一切合理了起来。
秘境扩张,时空裂缝或者裂口切割岩体,破坏稳定性,理所当然导致山崩、滑坡、小范围地震。
“郑教授!”
“郑教授,别太过激动啊!!!”
江茶在外头观测坍塌处,忽听得墓室里传来疾呼,赶忙跑回。
灯光下,墓室地面有一滩刺眼的猩红,郑崇德嘴角染血,蹲坐在昔日同伴的尸体旁。
时隔一年而已,江茶清楚记得那三人的身份。
两位是郑教授带的博士生,可谓爱徒。
还有一人是鸭梨大学鼎鼎有名的老学者,几乎和郑教授同期任教,有数十年的交情。
当初获救时,郑崇德极度虚弱,昏昏沉沉,没这么鲜明的情感冲击,此时再看,昔日光景历历在目,不由急火攻心。
“郑教授...”
“江茶。”面对学生,郑崇德的态度和蔼许多,“你离开学术圈没准是件好事,逍遥快活去吧。”
“是,等一切结束,我就舒舒服服呆在秀水街,也会经常去见郑教授。”
“不了,我的情况自己心理清楚。”
郑崇德微微摇头,示意众人不用多做安慰,走到这里,见到故人,他无憾了,只希望江茶、万江流、铁塔三人能平安回去。
“江茶,你看地上的化石...好美。”
死去的学者尸骨前有张幔布,铺着一副翼龙骨架。
他们和化石打了一辈子交道,被困墓区深处的最后时光里,想着若有后来人,得给后者留下些东西。
于是,学者们在生命尽头将之前收拢的化石复原,摆在面前,作为给后来人的礼物,也作为道别学术人生的仪式。
江茶心中酸楚,克制住情绪,顺郑教授的意思查看化石。
那是一只蛮小的翼龙,大部分骨骼折叠固化在石板上,目测双翼张开不会超过1米。
嗯?
江茶留意到翼龙的“手”,也就是双翼上的小爪子非常奇特。
居然有个明显的大拇指能往其他手指方向握拢。
这可不同凡响。
翼龙的前肢爪子大多是鸡爪模式,用于辅助行走、用于爬树或者在陡峭地形攀爬,从没听说过有大拇指的翼。
意味着这只小翼龙能用手握着东西,拿起来。
闻所未闻的情况,江茶一时间以为是化石形成过程中产生了骨骼形变,以至于出现误判。
当江茶的目光移向化石左侧,翼龙的左爪子也是相同的模式,有大拇指,可握持。
化石形变不至于把双翼前肢挤压成一模一样怪异模式,说明这只翼龙爪子真的长这样,真的能握抓东西。
“郑教授,这翼龙的前爪...”
“对,呵呵呵。”郑崇德虚弱笑着,“这是一只新的物种。”
看着郑崇德和江茶在危险未知的墓区里讨论恐龙,铁塔满是疑惑。
他心疼郑教授,希望郑教授别说话,节约精力,争取活着离开的那一线渺茫希望。
万江流拍拍铁塔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别打扰,眼前的局面是郑教授一年来的夙愿了。
“郑教授,您给新品种的翼龙起个名字吧。”
发现新物种的学者享有命名权,古生物也一样。
“我...我希望润玉国的考古研究能扶摇直上,就叫它...鲲鹏翼龙。”
“鲲鹏翼龙,好名字。”江茶接着问到,“种名呢?用您的姓氏吗?”
率先发现的模式中,不止有属名,还有种名。
“布氏努尔哈赤翼龙”,前边的“布氏”就是发现它的学者。
还有“赫氏近鸟龙”,种名对应生物学家:赫胥黎
郑崇德完全可以将鲲鹏翼龙的种名设定为“郑氏”。
“不了。”郑崇德喃喃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发现,还是按翼龙的特征起名吧,种名...对握。”
对握鲲鹏翼龙
种名可以不是发现者的署名,比如君王霸王龙、大水沟吉兰泰龙。
“对握鲲鹏翼龙,好名字。”
“哎,真美。”郑崇德的眼神愈发黯淡,“可惜没法把它带出去,我回不去了,希望世人见识到它的美。”
“郑教授!”
江茶意识到郑教授几近油尽灯枯,不再藏拙,赶忙召唤出蛙吃骨。
“我这守护灵有神通。”
蛙吃骨舌头一吐,恰是之前见过的努尔哈赤翼龙头骨。
大舌头再一卷,面前的石板被吞入腹内,又吐出外边的围岩。
“郑教授,我的守护灵可收纳骨骼。”
郑崇德原本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眸微微亮起,虚弱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思考收纳方式的匪夷所思之处,他只是欣慰地连连说好。
“好、好,江茶,把翼龙带出去吧。”
“是。”
“老万啊...”
“在!”
“你出去后,告诉修理部,地下有秘境...我倒要看看,哪个组织私瞒秘境情报,还能有好果子吃。”
“是!”
万江流红着眼坚定应允,江茶心中更是沉重。
郑教授将揭发秘境的任务交给万江流,不希望牵连学生分毫。
“铁塔...”
最后被点到的铁塔已是泪流满面,无法应答。
他性子耿直、木讷,一旦动情又不像江茶和万江流那样有良好的情绪控制力,豆大的泪滴自刚毅面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