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孙德全跟2个土匪骑着快马走大路进城,谢立东领着一队人潜伏在城外山林里。
孙德全不会骑马,只能跟一个土匪骑一匹马,另外一个土匪携带着一些山货。
孙德全脑子里不停地盘算,进了城如何摆脱这两个土匪和突破外边谢立东的包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外,孙德全抬头一看马上进城了,自己还没有想到如何脱身,脸色发青,冷汗直冒。
进了城,两个土匪跟着孙德全开始找货栈,一个在门口牵马,一个陪孙德全进去打探情况,孙德全一看这次想跑也来不及了,具体送哪几家商行,傻郭清楚,孙德全不知道,只能硬着头皮挨个杂货铺商行问。
到了杂货铺或者商行,一般就说两句话,第一句话:“我是大连俄满友谊商行的孙德全”,如果掌柜的或者老板伙计热情接待,就接第二句话:“猫有猫狗道,狗有猫道。哪条道好走,指条明道。”
第二句话是老戚头跟于掌柜的暗语,孙德全瞎编了一个暗语,谢立东这些土匪不知道暗语什么意思,也只能任凭孙德全自由发挥了。
谢立东在山林子里拿着望远镜远远地看着孙德全他们的行踪,随时准备冲过去端了抗联的据点,盯得谢立东眼睛发酸,谢立东把望远镜递给了手下老三,自言自语道,这个傻郭和孙德全这俩小鳖崽子,是不是合起来玩我呢?
老三听见谢立东自言自语道,问道:“老大,你在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给我盯紧了孙德全!”谢立东心里有点慌:万一这次无功而返,兄弟们的士气肯定会受挫,不行一会去找几家大户,抢点钱财粮食得了。
这孙德全问了一会儿,几个杂货铺和商行的回应都是出奇的一致:“这小子有病吧?”基本都是把孙德全轰了出来。
孙德全一看反正来都来了,也问不出个头绪,索性就放开了胆子,换个思路,多耽误点时间就是胜利,就算被抓回去,也得对得起自己的馊主意。
有了这个想法后,孙德全去了一家杂货铺,开始实施新办法,跟店铺老板东扯西扯,又是要从店铺里买这个,又要买那个,一会打听价格,一会打听人,反正就不说暗语。这时间一晃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这孙德全也不在乎,要跟店铺老板一起吃,这老板一听这小子好像是个有钱的主,也不敢怠慢,孙德全跟两个跟班土匪说:“你俩吃还是不吃?”
“你别在这耽误时间,小心老大嘣了你!”一个土匪不耐烦地说。
孙德全一听,心中暗喜,高声笑道:“你俩真是个有个好身板,你俩在外面歇着吧,我跟老板谈生意,吃点便饭。”让门里老板伙计听到,这小子还带着小弟,还不让小弟上桌吃饭,确实不简单!
两个土匪大怒,一个准备上去揍孙德全,一个身手从腰间假装摸枪,孙德全见状,背对着杂货铺对两个土匪低声呵道:“你俩要是乱来耽误了谢老大的好事,别怪我没警告你们!乖乖的听我指挥!”
这俩土匪本身不了解孙德全是什么底细,跟谢立东有没有什么计划,只是听谢老大要求看住了孙德全,发现抗联的影踪鸣枪就行,至于孙德全怎么办事,没人告诉他俩,只能乖乖听孙德全在这里拿鸡毛当令箭了。
孙德全一看,这俩土匪是没有得到谢立东的安排,不敢对他怎么样,心里暗爽,然后进屋跟杂货铺老板吃午饭,这吃着吃着,孙德全一看光吃饭可不行,吃饱了没话说了容易让这俩土匪看穿了,便跟杂货铺老板说:“这光吃饭没有酒哪行啊?”
这杂货铺老板也是个奇葩,被孙德全一通糊弄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拿出来自己酿的高度白酒与孙德全痛饮起来,孙德全虽然偶尔陪长辈喝两口白酒,但是这东北的高度白酒确是头一次喝,只觉得口感醇厚没有那么辣,又有着独特的酒香,不一会儿,孙德全跟杂货铺老板就喝多了。
外面两个土匪看到孙德全在里面喝上了,索性也进去跟着喝了起来,四个人从中午一直喝到了下午,天色渐暗,其中一个土匪,喝着喝着突然清醒了起来,想起来谢老大还在外面的山上等他们,从腰间摸出了手枪,从桌子下面顶住了孙德全。
孙德全本来喝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枪顶住了,一个激灵就清醒了,然后看了看两个土匪的脸色,然后对着杂货铺老板说:“掌柜的,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杂货铺老板一边喝一边说:“有什么听没听过的?你说来听听!”
“猫有狗道,狗有猫道,哪条道好走,指条明道!”孙德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
杂货铺老板一听这四句话,先是一愣,盯着孙德全和两个土匪看了看,然后又继续倒了杯酒,说:“什么猫道狗道,先把这杯酒喝了,我给你指条明道!”
孙德全一听,这掌柜的有点意思:楞了这一下,肯定是跟于掌柜他们认识,我这瞎猫还真碰上死耗子了,但这带着土匪过来,真是连累他们了……孙德全想到这里心里却难受起来,低头闷了一杯酒,道:“掌柜的,你这酒我也喝了,跟我说说你的明道吧!”孙德全左右看了看两个土匪,点了点桌子上的酒,两个土匪也跟着喝了一杯。
杂货铺老板还真是抗联的联络员,听到孙德全把这个暗语给改了,脑中飞快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小子是土匪假扮的联络员吗?还是真联络员被土匪挟持了?不管这么多了,今天是队伍过来偷袭保安团的日子,我一会给他们安排到保安队的营地去,管他真的假的,等打起来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运气好就让组织上去判断吧!”
“指条明道,你可听仔细了,从我这个店铺出门,往东三里地,有个小村叫六里铺,那边有个粮场,你去粮场找一个叫姓张的记账先生,记住了一定要见到他本人,跟他说:“猫狗到了,给条生路。”
“好。谢谢掌柜的!快走!”两个土匪着急了,拖起来孙德全就要走。
孙德全道:“别拉我,我自己走,掌柜的,等我回来,我跟你在喝几杯啊……”话没说完就被两个土匪拖了出去。
孙德全他们一直往东走了三里地,看到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六里铺”。旁边果然有个大粮场,看样子是附近几个村子研磨粮食的,把门的是个保安队的满洲警察,孙德全问道:“官爷,我找张先生!”
“哪个张先生?”警察不耐烦地回答。
“记账的张先生!”旁边的土匪插嘴道。
“门口等着吧,他中午就出去了,估计晚上回来!”警察说完回到岗亭里吧门窗一关,不搭理孙德全他们了。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老大卖得什么关子,这小子直接宰了就行了。”一个土匪跟另一个土匪抱怨道。
孙德全看着情况,心中暗喜:还真有个张先生,等天黑了我逃跑的机会就大了。
天色越来越晚,谢立东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正当谢立东准备下山冲进城里一刀宰了孙德全的时候,有探子报告说,六里铺东边的林子里发现了几十人的队伍,看不清是抗联还是土匪,谢立东先是一惊,后对手下弟兄们说:“一会儿只要是不认识的都宰了!”
老三问道:“那孙德全怎么办?”
谢立东冷冷地回道:“看他命好不好了!”
“得嘞!小的们,一会不认识的直接宰了,孙德全也不例外!”老三兴奋地低声喊道。
孙德全和两个土匪正在粮场大门外坐着休息,就看见远远的从东边山上冲下来几十人,这两个土匪一看来者不善,掉头就跑,另一个土匪拿出一根冲天炮,点着了就跑,也顾不上孙德全了。
谢立东一看点起来冲天炮,一声令下,百十人的队伍变冲了下去,直奔粮场。
这队人马看到两个土匪模样的人,发出了信号弹,也不管土匪和孙德全,直接冲进了粮场,把十几个满洲警察控制了起来。
孙德全一看这架势,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正当孙德全准备偷着从地上往外爬的时候,就听后身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呼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谢立东带人冲过来了,孙德全一看更是四肢瘫软动弹不得。
冲进粮场的这队人,看到谢立东带人赶了过来,一声哨响,几十人瞬间变换队形成战斗队形,孙德全连滚带爬滚到了墙边的石头堆里,目睹着眼前发生着的一切。
谢立东本以为依靠自己的百十号人可以一下冲过去全歼对方几十人,结果没想到刚冲到粮场门口,左右两边已经突然涌现出几百号人,形成夹击之势,谢立东一看不好,掉头便走。逃出了县城。
孙德全在石头堆里被抓了出来,被押送到了队伍前面,坐在场地中间的有几个身着破旧军装的消瘦汉子,满洲警察已经被押走了,只剩下孙德全被问话。
孙德全看到这些人虽然军装破旧,有些还不一致,但是帽子上统一有一颗红星,孙德全知道这不是土匪,一定是抗联的队伍,心里稍安。
“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跟土匪勾结在一起?”其中一个人开口问孙德全。
孙德全回道:“我是孙德全,山东人,在大连俄满友谊商行帮于掌柜做事,来送货的路上被同行的一个叫傻郭的人出卖,落入土匪手中,被认为是抗联的人,我就假意带他们来蒙江,准备伺机逃跑。”
几个人相视一笑,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抗联的人?”
孙德全苦笑道:“我是,也不是。”
众人不解,孙德全解释道:“我原在烟台协助一个叫老戚头的人,通过货物运输的方式输送医疗物资给大连的于掌柜,至于他把物资给了哪路抗联我不太清楚,老戚头派我去大连协助于掌柜,于掌柜安排我跟傻郭给蒙江送货……不好!”
“怎么?”几个人看到孙德全突然大惊失色,非常诧异。
“于掌柜有危险,那个傻郭跟土匪说了几句话,土匪就相信他的话,认为我是抗联的联络员。这个傻郭有问题,”孙德全着急的说着。
“不急这一时,你慢慢说。还有,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实话?”其中一个黑痩军官问孙德全。
“猫道狗道,哪条路好走,走哪条!”孙德全把老戚头对于掌柜的暗语说了出来。
“这小子,还真是老于头的人!”说话的人从孙德全身后走了过来。孙德全回头一看,原来是中午跟他一起喝酒的杂货铺老板。
杂货铺老板说道:“杨政委,这小子来我店里,跟我东扯西扯,我就感觉这小子有点意思,后面还跟了两个土匪,他跟我说的暗语,是根据老于头的暗语改编的,我一听就知道要么是被土匪胁迫了,要么就是个土匪假冒的,我就把他们引了过来,听天由命了。”
“但刚才他把于掌柜的暗语说了出来,我就知道这小子是被胁迫了,错不了,这句话是我们跟老于头联络的暗语之一。”杂货铺老板补充道。
“哦哦,原来是自己人,误会误会!”那个叫黑痩军官便是杨政委,一边把孙德全解绑,一边跟孙德全道歉。
“没事,杨政委,那个傻郭肯定有问题,我担心于掌柜的安全。”孙德全着急地说道。
“好,我派两个人护送你,回去帮助于掌柜,铲除叛徒!”杨政委回道。
杨政委安排了两个抗联战士,换上便服,牵来3匹马,孙德全也顾不得会不会骑马了,爬上马背,学着战士的样子骑马,但没走两步就摔了下来,杨政委把马牵住了,扶起孙德全,手把手教了教孙德全如何骑马,孙德全学的也快,一会儿便有模有样的可以骑乘了。
杨政委把孙德全送到了大道上,叮嘱道:“提高警惕,安全第一!等你胜利的消息!”
孙德全郑重的点了点头,跟着两名战士飞驰而去,消失在大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