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晚瞧了桌上的杂志一眼,其实陈言一进门,他就得到消息,也知道老爷子心情不好闹脾气。
他知道老师的性子。
以前就是这样,只要陈言一生气,他就不说话,要学生做检讨,说出自己错在哪里。
如果说不出自己错在哪的话,这位老师就一直不理学生。
牛晚思前想后,自己最近得罪老师的地方,就是半个月前老师因为学院杯征文比赛,跟自己打招呼走后门的事。
这件事牛晚根本没在意。
他当时就认为,如果那首诗真的写得那么好,底下的编辑自然会推荐上来,他最后肯定也能看到。
所以他并没有交代下面的编辑,让他们留意那首诗。
牛晚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陈言:“老师,跟您说实话,那首诗质量不行。”
陈言听到他的话,右手握拳,一锤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怒道:“你再说一遍?”
巨大的声响,引得外面的人纷纷侧目,他们都很想知道,一向和蔼的陈老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牛晚盯着陈言的眼睛,老师的眼里,有怒气,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老师对我失望了?
可我没有做错!
牛晚深吸一口气,迎着陈言的目光说道:“老师,当初是您教我的,既然我们做了征文评选,就要做到公平公正,不能让人说闲话。这些年来,我们的征文比赛,虽然有时候内容欠缺了些,但最后的评奖却是光明正大的。所以从您的手中接手杂志社后,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次,老师您为了一首诗来走后门,实在是不应该。既然那首诗质量不行,那么我们就不能走后门,暗箱操作,若真让一首垃圾诗得奖,以后同行会怎么看我们杂志社?所以这个后门,我不能开,哪怕您是我的老师也一样!”
陈言越听越糊涂了。
老子就是因为你们杂志社有黑幕才来找场子的,怎么你倒在这跟我说公平、公正、公开的事了?
他从事编辑工作大半辈子了,稍微一想立马就想通了个中关节。
他皱着眉头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没看到那首诗?”
“我没必要看。”
牛晚负气地说:“既然到不了我这,证明这首诗在审核的时候就被淘汰了,也就是说这首诗的质量很差。”
征文比赛的评选,首先由责任编辑初步筛选,对作品进行初审,把有明显错误或者内容不当的作品,直接剔除。
剩下的作品则会送审到主编处,为确保公平公正,这个环节会有三个主编轮流审稿。
审稿结束以后,三人分别会将自己觉得不错的作品,送到牛晚的面前。
最后,牛晚和三个主编会在一起开会,对这些参赛作品进行最后的排名。
而前几日,征文比赛最后评奖的时候,牛晚并没有看到那首《致橡树》。
他当时还专门问了三位主编,有没有看到过《致橡树》,三人都说没有。
也就是说,这首诗在初审的时候就直接被淘汰了。
既然是在初审就被淘汰的诗,也就是有明显错误和内容不当,那牛晚认为也就没必要看了。
陈言这时候倒是冷静了下来,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揉着发红的右手,没好气地说道:“你去找到那首诗,读完之后再进来和我说话。”
“没必要看……”
“我让你去。”陈言严肃地看着牛晚。
“好。”
牛晚小声地答应了下来,他被看得有些慌张。
这么多年来,老师的威严还是深入骨髓的。
牛晚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他心想:看就看,到时候我在你面前不留情面的狠批这首诗,让您丢丢面子!
当牛晚离开会议室的时候,陈言捂着发红的右手,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哎呦喂,疼死我了,这桌子怎么这么硬!”
“草率了,草率了,早知道就不砸了,实木的也砸不烂啊!”
“牛晚那二愣子也是一根筋,还以为我要走后门?也不想想,有实力我才走后门啊,没实力白纸黑字的登上杂志,那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真以为我人老脑子不好使啊!”
陈言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骂骂咧咧的近半刻钟,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牛晚走了进来,他这时候,脸上的不满情绪早已一扫而空,眼睛里洋溢着惊喜。
他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纸,向陈言身边走去,欣喜地喊道:“老师,好诗啊,老师!这首诗写得太好了!”
陈言像看个傻子一样地看着牛晚,牛晚却不管不顾,大声地朗诵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朗诵完毕,回味了许久。
“好诗,好诗啊。”
牛晚意犹未尽地说:“这首诗告诉了人们,平等独立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刊登出来的话,对年轻的学生有很大的教育意义,有利于培养年轻人的正确爱情观,好,真的很好啊!”
“对,确实很好来着。”
陈言抢过牛晚手上的纸张,冷笑道:“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们《天南文摘》,要投《知因》咯。”
“这……”
牛晚心中顿时大感失落,要是自家的杂志社能刊登这么好的作品,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
他赔笑地看着陈言,讨好般说道:“老师,这不是您一句话就能做主的事吗,我……”
“呵呵,我现在还能做主啊?”陈言没好气地说,“人家还以为我想走后门呢!”
“这……我……对不起,我……”
牛晚急得语无伦次,心中十分恼怒,自己怎么可以怀疑老师呢!
羞愧、懊恼、悔恨、涌上心头,牛晚的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行了行了,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毛毛躁躁!”
陈言长呼一口气,心中平静了不少:“赶紧说说吧,这首诗为什么没被你看到,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牛晚正色道:“这首诗是截稿前一小时左右发过来的,是小刘审稿审漏了,我等一下就去批评他。”
“小刘五年前就进来了吧,”陈言回忆了一下,“这孩子办事,不像不靠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