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热闹的醮事场面

第53章

县城北边,在望城坡的一个小山凹里,有一座青砖砌成的祠堂。那祠堂里张灯结彩,旌旗招展,鼓乐喧天,人头攒动。祠堂前面,一池塘水,波光粼粼;祠堂左右,各有两株槐树,虬枝盘错。槐树上面的枝条上,已是披红挂绿,幡布飘扬。

这里就是张家祠堂。在这祠堂里,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一场祈求平安的醮事。进进出出的人流,端盆接碗,异常忙碌。祠堂左边的厢房一侧,张贴着三个镏金大字:“账房处”,那里的人,正忙着接待十里八乡的醮事资助者和祈求平安的虔诚香客。

“来者都是客,本平安醮祈求诸神保四方平安。”主事大声嚷嚷道,“本场醮事将举办七天,各色人等,不论路途远近,均可在本祠堂就餐,二十里之外的香客,可安排在本祠堂或附近民家住宿。”

几个小孩,显然是对大人们的醮事,很感好奇,很是兴奋的:这种异常热闹的场面,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因而他们在祠堂内外钻来钻去,和穿着古怪服饰的大人们一起凑过热闹,生怕耽搁了这里面的什么新奇的事。他们似无头的苍蝇乱蹿,一会儿撞在一条粗壮的大腿上,一会儿踩着了一只漂湸的绣花鞋,一会儿又碰倒了一个三寸小金连。

“去,别在这里捣乱。”大人们总是不停地吆喝着,这对他们来说,这吆喝声也是一种无穷的乐趣,若不是有人用竹梢子像赶鸭子一样地赶他们,他们这才一窝蜂似的,逃了个无影无踪。但是只要大人把竹梢子往旁边一放,他们又像用刀斩断的水一般合围了拢来,依旧顽皮地各做各的捣蛋事。

一群人进来,另一群人则出去。这些人口卜有的披红戴绿,奇异的服饰亮艳了孩子们的眼睛,他们中有人禁不住伸手去扯一扯衣角裤边,摸一摸披肩的绸带,有的孩子则瞪着来一段跟风,学着大人的样子摇头摆尾,走着不知名的怪步。

实在太热闹了。里面的铙儿铂儿鼓儿唢呐儿一齐响起,虽然耳朵被得嗡嗡叫,孩子们还是一股劲地往前面涌:那群人身披奇怪的道服,戴着古怪的面具,卖力地吹着弹着拉着敲着,还踩着声响狂热而且夸张的跳跃着,引得孩子们眼睛睁得鼓鼓的,跟着那群人手舞足蹈。

一会儿鼓乐顿停,一个浑身花花绿绿的漂亮脸蛋,登上事先搭好的台子,摇摇摆摆的来到台子中央,一下子说,一下子又唱,孩子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唱什么,说些什么,只是想着她的化了妆的漂亮脸蛋和挂满镶金饰物的衣裳,煞是好看。接着又来了一个男子,穿着又点像过年时贴在门上的赵公元帅,花脸长胡子飘飘摆摆,只觉有点威风凛凛,在漂亮脸蛋跟前蹦来蹦去,紧急着又来了几个,肩上插着彩色的三角旗,左右横跨着步子,明明一步可走完的路,硬要费上好长时间,磨磨唧唧地说呀,唱呀,搞得孩子们在台下唉声叹气,而旁边看戏的大人却像吊着脖子的鸭子,一股劲儿地把头往里探。

戏子们在台上唱着唱着,突然展出一块巨大的白布,上面还写着许多大字,黑的居多,红的也不少。接着是一种声如洪钟的讲话,孩子们听不太懂,可围观的大人们一个接着比一个愤怒,把那些孩子吓得两腿打颤,以为是他们又闯了什么祸,纷纷钻入桌子底下或其他可以藏身的物品后面,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紧张兮兮地偷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们从大人们的反反复复的愤怒的高叫声中,听出了几句喊得震天的口号。

“保护寺院,保护僧侣,严惩凶手!”

“为死难的僧侣报仇!”

“恢复寺院原状!”

……

原来,孩子们以为是自己中有人闯了大祸,恼怒了大人,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一回事,孩子们才从桌底下等地方陆续钻了出来,瞪着眼睛看着大人们个个愤怒的表情,听着震耳的怒号的声音。

现在,孩子们不再关注周围色彩的奇艳和场景的壮丽,而是跟在大人们身后,中规中矩地如同鹦鹉学舌般地喊着大人们喊的口号,时不时捡起从空中洒落下来的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片。

一个和尚飞身一跃跳上舞台,挥台下挥一挥,高声叫着:“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孩子们能听懂的话真是不太多,但他们此时能感受一种愤怒的情绪。大人们都安静下来,只有台上那个人在高声说着话。当台上那个人说完话后,又一个人上台说了一段长长的话,台下的人时不时扬起拳头,反复重复台上那人的话。(显然是喊口号,可孩子们并没见识过)。

那人说过话后,和先前讲话的光头和尚走下台来,向祠堂的一个偏厢快步走去,台前的几个人紧跟着。

台下的人都站在原地不说话,孩子们这才东瞧瞧西瞅瞅。大人们还是除了让人害怕的愤怒,没有增添其他的表情。大人们中有许多人,头顶是光秃秃的,显然是和尚。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们都觉得有点饿了,纷纷围拢到一张大方桌旁边。大方桌上放着一些果蔬和粑粑,饼干、糖果之类,是打醮祭神用的供品。个子高的孩子立起脚后跟才勉强看到这些诱人的食品,个子矮的孩子只好围着桌脚转,干着急。此时,有一个高个子男孩,不知从何处跌跌撞撞地搬来一条长条凳,放在大方桌旁边,然后抬起脚踩上那长凳,准备伸手去拿那些馋人的食品,突然,长条凳的一头高高趐起,那男孩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面上。掌管祭品的大叔,闻声赶来,扶起那男孩,揉了揉他的后胸勺,从祭坛上给每个守在桌边的孩子拣了一样果品,搬起长条凳走了。

在台前等候的大人们,有的站立着,有的蹲着,也有的旁边的台阶上坐着。

不知又等了多久,厢房里走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走上舞台,说了一通话,那满祠堂的大人们才从舞台边,几个一群,几个一队地离开了那张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