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秀青丘败北,对于新建立不久的南都是一次不小的冲击。
天楚皇帝洪鸣天屯兵数日于岭北地区,大都星耀误以为是中军杀到,集中优势兵力对抗几日,军中便有了异样之声,说大可汗驾崩,听一个中原子嗣差遣,何况南都中军压境,不可恋战为由,军心惶惶,打了几日下来,兵士就有打退堂鼓的心思,根本无心恋战。
大都星耀很清楚目前手下的军士已经到了瓦解的地步,为了稳定军心,加错额这个外门谋士做了督军参谋虽然有所改观,但效果依然无法扭转。塞北城是大都星爵唯一的退路。
这一退,大额吉辛苦南下十几年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
而南疆发来诏书,北狼太子回召十三子处理大额吉大薨事宜,事情紧急,速回!
这次发出来的是以大可汗的召令发出的,甚至用的诏书材质都是金丝楠木装裱的,带有三支金色羽毛圣箭,显然,北狼太子大都徒郎已经把自己的身份看成了大可汗的身份了。这不是商量,而是软禁。
大都星耀很清楚他面临的处境,战不能战,回不能回。塞北城有多多其木坐镇,这显然是内讧的节奏。手下将士勇猛,都是大额吉生前爱部,虽然对于自己资历尚浅成为中军统领,大多数不服,但回塞北城决然不会妥协多多其木令其缴械投降归纳入部的条件。唯独,只有一步路可走
——放弃!
如果有一个人听你的话,那你就是他的长官;如果有十个人听你的调遣,那你就是一个团队;如果有一百个人归顺于你,你就是有了铁血的斗志;如果有一千人唯你马首是瞻,你就是一方霸主!
大都星耀牵着马让加错额把将士集中起来说话:
——我,大都星耀,其母亲是中原人,父亲也不是大可汗。这不避讳,大家都知道的事。我年二十有三,嗜好马奶酒,阅历群书有千,但兵戈铁马阅历属于初生牛犊不畏虎。但父生我待我不见,唯母以我之命诠于大可汗,大可汗待我视如己出,准我大都皇姓,授我星爵之位。这是大可汗对我大都星耀的看重,是一个比真正父亲比山重的恩情,此恩我大都星耀铭记于心,胜于己命!所以,我大都星耀早已认定自己就是大可汗的儿子,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的儿子!
如今,我的大额吉驾崩,我心如死灰,我甚至愿意以己之命换我大额吉塞北城乱箭攒心之痛。但愤怒不是力量,悲愤才是!多多其木允我大额吉之仇,我大都星耀与其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大都星耀难在九泉之下见我大额吉。
说完话,本来还闹哄哄的一干将士顷刻安静了许多。谁都没想到他们的这位星爵竟然可以对他们坦诚布公地说他的心思。为父报仇的决心此时说出来虽然不合时宜,毕竟,大家都清楚多多其木是这次行逆天之道的罪魁祸首,同样,势力是决定一切的关键手段,多多其木有,大都星爵没有,说这话就是认不清现实。
孝心可嘉,脑子愚蠢!不堪大用。
加错额摸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子。如此大张旗鼓说出来,摆明着与北狼那边唱对台戏,本来北狼太子诏书以至,回去俯首臣称做个隐晦的卧薪尝胆,待的实力允许,大可汗之仇有望可报,如此以来,彻底整的毫无退路可言了。
大都星耀并不慌张,在他心里,就没想过后路。因为,他的存在,对手根本就不可能给他留有后路。他活一日,北狼族群就不会忘记大可汗的死是因谁而死。北狼太子不是傻子,永绝后患是最好的结局。
此时,大都星耀手动了一下,火火热鸣把北狼太子刚到的三箭诏书拿了过来,恭敬地交到大都星耀的手上。
大都星耀举起手上的三羽诏书,对着众将士说道
——众将士,我手里拿的是北狼太子发出来的三羽诏书。他还是太子,大额吉尸骨未寒之际,他以大可汗的身份发出诏书,要我回都商量大额吉丧葬事宜。众将士,你们告诉我,北狼太子诛杀我父之意是不是昭然若揭?是不是故意而为?
简短几句话,让一众将士群情愤慨
——昭然若揭!
——故意而为!
声浪一波盛出一波。整个岭北地区黄沙漫天,却能看到热血澎湃。
大都星耀淡然地望着一干将士,显得异常冷静。挥了挥手,继续说道
——安静。请听我把话说完。
旁边擂鼓三声,众将士霎时安静下来。
大都星耀清了清嗓子,道,“南都此举,是父亲给我留的家当,对于北狼太子之径,父亲不是不清楚,但父亲清楚已经无力回天。多多其木十年布局是父亲应付不来,所以,把众将士带了出来,以讨伐南都之名保全各位众将士身家性命为实,如果大家如今身在北狼王朝地区,各位的家属及其性命决然已经保不全了。”
当下有将士说道:“胡说八道。北狼太子得称呼我声大父!(北狼地区对岳父的称谓)老夫就不信他能杀了我这大父不成?”
还有人道,“太子徒郎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慈手软,要不是多多其木从中参和,那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弑杀亲父之举……”
甚有人道:“太子慈孝为名!此番回诏,必然是商其如何处置多多其木之事。怎番可能是有篡位之疑!”
加错额气的指着那些温良恭俭让的将士说道,“事已至此,你们,你们还是看不透太子野心?你们何曾见过弑父之举之人还存慈孝之心?多多其木年迈倘若没有太子之势为保,借他多多其木十个脑袋也没有如此丧心病狂之行为!”
大都星耀依然岿然不动,对于耳边的嘈杂他安静了很多,把诏书交给火火热鸣,示意擂鼓再想三声。
三声擂鼓鸣,不是为战就是闭嘴!
只见大都星耀不慌不忙,款款相诉:“行军之前,大家都对我父亲带上家眷有所非议,那么,请问,遵循我父亲带上家眷的旨意听从的有多少人?不妨举手示意我看看。”
当有好些人举了手。
放眼望去人群,带上家眷的将士占了几乎一多半。唯有一小部分人没有举手。显然,他们心里觉得南都这场仗没有想象的那么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