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兄妹俩人被萧云峥带去的私兵点到即止的教训了一番,按坐在地上不得动弹。
只剩石嘉玥嘴上不饶人,气急败坏的对钳制自己的私兵说:“你们仗势欺人,放开我!”
萧云峥确认沈林溪脸上、身上没有伤后,松开她向前走去。
留沈林溪在身后,一脸茫然的看着萧云峥的背影,他怎么会刚好赶到长街,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护着她。
红霜、书翠俩丫头见萧云峥来了,一骨碌从侧旁地上站起,顾不上拍身上的灰尘,来到沈林溪身边守着。
书翠看着石家兄妹,在心里拍手称快,敢欺负她家小姐,王爷来了,一定不会轻饶他们俩。
萧云峥低头看着脸上毫于惧色,依然横无忌惮的石嘉玥,她哥石二公子这时候都知道闭嘴,比她识趣多了。
王爷了不起吗?就能以多欺少吗?石嘉玥想到这更加气愤的仰头盯着萧云峥,不过,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萧王爷近看长的不错啊!赶紧摇了摇头,石嘉玥暗自让自己清醒点。
萧云峥俯视着地上的石嘉玥,冷笑着对她提议说:“你不服气?那本王给你一个讨回公道的机会,如何?”
石嘉玥可不认为萧云峥会如此好心,指不定想着怎么收拾她,机警的反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以为她还有的选么?
萧云峥不搭理石嘉玥,径直对一旁护卫的私兵说:“把他俩带去县衙。”
傅长晖走到萧云峥近旁递了个眼神,不声不响的请示,见萧云峥点头默允后,才转身独自撤离。
东山郡,山林中。
石罗财抬手用袖口擦掉额上冒出的汗,捶着腰看着不远处的山谷,可真是把他累坏了,起早去场院清点稻谷,早膳都未用就进山了。
好在最后这批晚稻的收成还算不错,分出二十余包稻谷由潘友捷从郡尉府派员押往邻县安平镇,剩下的这三十包稻谷则由石罗财亲自带人运往山谷处的仓廪。
长叹一口气,石罗财一边躬身爬山,一边对身边赶着骡车的衙役们吐槽:“你们潘大人真是磨叽,偏要拖到今日才把铜钥给我,雨还没下,这天气都要把人闷出病来。”
衙役们听了都不吱声,只当石大人这是累着了发发牢骚,首要目标是赶紧把货运走。
石罗财见衙役不回他话,无趣的打住,专心脚下的路,时不时的“哎哟”两声,宣泄自己的疲累。
行到往山谷去的岔路口,突然起了风,卷落不少树叶,石罗财正要仰头称赞这适逢其时的清凉,却突然看到岔路两侧走出好些府兵。
在东山郡,能自由调用府兵的人只有两位,除了裴利生,那就只有萧王爷了。
石罗财惊出一身冷汗,急促的对左右并行的衙役们低声说:“快停下”,随后偷偷回头看向来路,吓了一跳,那从坡路骑行而上的侍卫,不正是萧云峥身边那位嘛!
坏了!坏了!石罗财实在想不到,此次行动也算隐秘,自己是从何时何地被人盯上的。还是说,如他看到猜到的那样,他们这是拉好了网,等着他凑一出“人赃并获”呢!
衙役们估摸着猜出是郡王府派来的府兵,毕竟裴利生的府兵他们熟识,也没见过抢稻谷的人还穿齐整统一的官服,令拉车的几匹骡子停下,纷纷拔刀防卫。
见衙役们个个手持武器相对,府兵们倒是也不怂,拔出各自腰间的佩刀,逐渐缩小包围圈,合围石罗财一行人。
石罗财虽被衙役们护着中间,但真心不喜欢这样凶险的局面,被人拿刀围着的感觉可不好,强装镇定的回头对傅长晖说:“不知阁下这是何意?”
傅长晖自马背上轻松跃下,右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往前走,回答石罗财说:“近日传闻田间有异动,我奉王爷之命追查到此,不知石大人在这。”
传闻田间有异动?石罗财可没有听到过这种传闻,这萧云峥的属下可真会演戏,他可不像不知情的样子,更像是“我料定你在这”。
看破不说破,你装我更会装,石罗财佯装惊讶反问傅长晖说:“传闻?石某倒是没听说什么传闻,不知这里面是否有误会?
“石大人没听说吗?传闻,最近东山郡有强盗,专偷地里的粮食”,说完,傅长晖夸张的睁大眼睛,左手指着骡车驮着的稻谷,刻意的明知故问:“诶,这不是稻谷吗?”
石罗财还没从傅长晖现编的所谓传闻里品出什么来,仿若被抓包似的,支吾着回答说:“是稻谷,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是…按需送往东山寺的粮食。”
山上除了有寺庙,外人还能看出什么,石罗财还不至于傻到告诉傅长晖山里密藏了一座大仓廪。
骗谁呢!傅长晖听罢“呵”的一声轻笑,这厮肯定想不到,他和王爷已经找到仓廪了。
傅长晖故作惊奇的看着三辆骡车上的稻谷,对石罗财说:“石大人定是在说笑,山寺僧人们吃素,哪能一下子吃这么多粮食?”
“石某也是依照旧例行事,还望大人今日放行,代为向王爷解释”,石罗财只想快点甩开这位爷,放下颜面拱手请求道:“石某在此谢过了!”
一副为了公务委屈求全的模样,再追究倒显得傅长晖不近人情了,可王爷交代了不计代价截下这批粮食,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傅长晖学着石罗财的样子,拱手说:“石大人,恕傅某做不到,王爷吩咐的事,我也得交差啊。”
“你意思是,执意阻拦石某运粮了?简直胡闹,傅大人没看到头顶天色吗?遇雨耽误了事,你我谁能担的起责”,石罗财见晓之以情对傅长晖不管用,指着头顶巧言令色,实则威胁。
此时的天空,乌云成团集聚,阴沉压抑,风夹着落叶、草屑胡乱飞舞,空气里尘土的气息愈发浓厚。
“傅某敢拦,自然敢担责”,傅长晖说完丝毫不惧,对着府兵们挥手示意,说:“拿下。”
府兵们举着刀冲向骡车旁的衙役,傅长晖也抽出腰间的剑向石罗财走去。
衙役们被动回击,个个也是颇具战斗力,令傅长晖看了都露出意外的神情,他们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不像寻常招用的差役,倒像是……
被一把横刺而来的刀挡路,傅长晖侧身躲过后迅捷抬腿将出手的衙役踹倒在地,用剑挑走掉落在地的刀,趁府兵们与衙役缠斗,闪身来到石罗财身边,将剑架在他肩上,大喊“都别动”。
“别动、都别动”,石罗财看着只要一秒就能抹断自己脖子的剑刃,对衙役们慌乱下令。
衙役们闻声不动,持着手中武器与府兵们对峙不语,地上只倒了两名衙役,被在旁的府兵控制。
见打斗暂停,石罗财压抑着怒气,沉声问傅长晖:“傅大人要石某怎么做?”
“得罪了,石大人,还请跟我走一趟”,傅长晖歪头示意一旁府兵上前扣押石罗财。
另外几名府兵去到侧边的草丛后,摸出几张巨幅油纸,展开后将骡车上的稻谷严实盖住,催着衙役们收了武器赶骡车下山,不得反抗。
石罗财发现这些府兵竟是事先带了油纸,埋伏在他们上山必经的路口,显然有备而来,心中陡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东山郡,县衙。
县衙大堂横梁挂着的黑木金字牌匾,四字行书苍劲有力:明镜高悬。
裴利生脚步匆匆赶来堂前,一眼看见萧云峥坦然自若的坐在左席,再看向萧云峥旁边坐着的沈林溪,身上没伤,没伤就好!
本在府里小憩的裴利生被主簿遣人吵醒,听手下禀报才知,说这石家兄妹动手打了王妃,被王爷扣来了衙门。
对萧云峥拱手行礼后,裴利生走到太师椅,忐忑不安的坐下,习惯性的拿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敲,还没把站着的石家兄妹、红霜和书翠吓着,先把自己给吓着了。
讪讪放下手里的惊堂木,裴利生正色威厉的训斥石家兄妹俩:“对王妃动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裴叔…郡守大人,民女冤枉”,石嘉玥一脸委屈的诉苦,裴郡守也算是爹的故交,这也是她敢来县衙的原因。
裴利生倒没有表现出熟络,摆出公私分明的态度,问:“何事冤枉?”
石嘉玥状若无辜,态度十分恳切的回:“今日,民女在陶宝阁买画付钱后,王妃身边的丫鬟仗着自家主子身份尊贵,不由分说上来就与民女争抢,民女气不过才动的手。”
三言两语将事情说的清楚明白,还摘除了己方的过错,石二公子听了在心里直夸石嘉玥好妹妹,还得是她口才好。
裴利生听完石嘉玥说的话,眼睛在堂内稍作搜寻,瞧见站在沈林溪身后的红霜、书翠,犹疑的看向沈林溪问:“王妃,此事……”
“回禀大人”,红霜从沈林溪身后走到厅堂靠前处说:“这位小姐购买的画卷,实为我们王妃所绘,她故意将画撕毁,折辱王妃,因此才争执。”
哟!这时候知道叫她小姐了!石嘉玥听了不屑反驳道:“嘁,堂堂王妃卖画?找的借口真稀奇。”
沈林溪听到石嘉玥的嘲讽,觉得异常刺耳,不自禁的皱眉,低头看手没有出声。有什么稀奇的,她靠自己双手挣钱怎么了!
萧云峥察觉沈林溪自尊心受挫,探手轻轻覆上她的手,当众怼石嘉玥:“王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王都没说话,放肆!”
沈林溪轻触萧云峥手心,摇头示意他别说了,她很感动他今日护着自己,可再说下去,倒真像是他们夫妻俩恃强凌弱了。
萧云峥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脸色阴沉盯着石家兄妹不悦的说:“石罗财真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对本王的王妃又是动嘴,又是动手的!”
裴利生头疼的正想怎么给此事打圆场,还两方都不得罪,突然看到堂外一群人乌泱乌泱的走近。
傅长晖领着石罗财走进堂内,身后一众府兵围着押着稻谷的衙役们站成半圆,气氛刹那间紧张。
石嘉玥闻声回头,惊讶的喊了声“爹”。
裴利生看到石罗财身后的衙役和稻谷,惊的立即站起身。
石罗财心虚不敢看裴利生,见到自家儿女出现在县衙,又看到一侧好整以暇端坐的萧云峥,以为是为了逼迫自己招认,把家属也抓来了,着急忙慌的上前护着石嘉玥他俩问:“你们怎么在这?”
傅长晖穿过人群阔步上前,对萧云峥拱手后禀报:“王爷,已将稻谷当场截获。”
萧云峥看着团聚的石家三口和外面停放的骡车稻谷,薄唇轻抿,转头冷眼看着裴利生。
真是一出好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