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朗一看,那人正是陆展鸣,他心下一怔,面上却浮满笑容,忙迎了上去,“陆帮主真是消息灵通,我这不是也刚回来吗,正想着休息好了便去帮里看您呢。”说罢,使了个眼色,让吕青带着秦川先去客房了,自己携着陆展鸣到了书房内,喊了人净了脸,上了茶,关好门,二人方才安静地坐了下来。
“陆帮主,何事如此着急?”,陆展鸣呵呵一笑,随手掏出一叠银票,“魏公子这次走得急,听吕青说是急着回洪城谈生意去了,您这生意对我们陆帮也是影响重大呀,”,魏朗扶了一下金丝边眼镜,苍白阴郁的脸上挤出丝笑容,这笑容不同往日那样市侩,陆展鸣直觉他有哪里与从前不一样,“陆帮主说笑了,陆帮这么大的生意,我这商行还指着您帮衬呢,”“得了,咱们兄弟两也不是相处一日两日了,直说了吧,我知道方家的主意定是想和洪城的魏厅长结个盟,这两年你在苑城是知道的,方家的生意通运往各地,那也全凭着我们陆家的交通运输,可这要是借了军队的力,那不就……”
陆展鸣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随口吐了一个茶叶梗,魏朗皱了皱眉,陆展鸣见他没说话,将那银票往前推了一推,魏朗并未答话,他又接着道,“说起来,当初商行刚在苑城,陆帮也是出过力的,就说前些天方家搞得那个挤兑,那我也是帮着魏老弟挺过来的,虽然说商场无绝对的朋友,但那方家是否是能合作之人,魏公子心理可是真正有个计较?他们似乎和咱们不太一样。”说罢,嘿嘿一笑,甚是奸诈。“再说,方家现如今连付我运费的钱都没有,我虽不懂经济,但也替咱们这商行粗算了算,现这流通的资金,怕是挺不过半年,这事咱们商量过的,陆家可以多投点资,当借款也行,助咱们商行过了这通难关。你看如何?”
听到此处,魏朗到是心里怔了一下,陆展鸣本是一介粗人,怎会懂商行的经营,缺钱这事外人自是不知的,就是前期二人谈过是否入股合作的事情,那也是魏朗占了上锋,怎么如今,到是风头转了,陆展鸣难不成知道了什么细节?
想到此处,他才慢慢接话,“陆帮主思虑得过多了,上次要入股商行的事情,本来和魏厅长提了一下,厅长到是愿意的,有钱大家赚吗,只是不想原来有个股东叫九月兰的失了踪,生死不知,你也知道现在政府的手续越来越正经了,马虎不得,所以入股这事怕是要拖一拖,要是还如从前那样,多存点钱,利息还是照旧呢,不会亏待您。”
陆展鸣尬笑了几声,嘿嘿嘿嘿,并不答话,室内的气氛就安静了下来,魏朗心下盘算了几道,“至于说与方家合作的事情,确如帮主所料,几番周折,厅长确也有合作的意愿,让我回来和方家商谈细节,军队需粮,这乱世吗,合作才能走得更远,至于从前打打闹闹,都是小事情。”
听到此处,陆展鸣也并不说话,又掏出一叠银票,摞在了桌上,“天下熙熙,皆为财来,不知这些,魏兄可还看得上?”,魏朗抬头看着陆展鸣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世俗攻利,混浊不清,却偶尔露出些精光的眼睛,他面上平静,心下却着实转了几圈,打着自己的算盘,陆展鸣也看着他,并不催,两个的眼神交错,却均不闪躲,半盏茶的功夫,魏朗主意已定,哈哈一笑,“陆帮主如此看得起兄弟我,那咱们就一起玩个大的。”说罢,两人击掌为盟,确实气息相投。
陆展鸣是那有事说事之人,即定下盟约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前又突想起一事,“对了,魏兄,送个消息给你。听吕青说你对那洪城来的汪小姐很是上心,那三明胡同的宅子也是借给她的,只是刚有人在我那里说,那女子不知怎滴现在洪府的后花园,看起来不像个省心的主,兄弟可要多留心。”说罢,大笑几声,扬长而去了。
魏朗到是心生疑窦,“这女人不是在方府吗?怎么又在洪府后花园,难不成是和洪艳艳去的,”,一想起汪绮文,他心理是真的又爱又恨,爱她的模样性格,也恨她的无动于衷,不过话说回来,得不到的就是最好,当年魏厅长对自己的母亲,不是也这样吗?若没有对母亲的那点旧情意,母亲死后何至于收留他?“哼,”想到收留二字,魏朗心理又是翻江倒海,也许是愧疚,谁又知道当年父亲在军中为何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魏朗便一阵郁结,凭心而论,这许多年,魏布庭对他不错,甚至魏府都有传言说他是魏布庭的私生子,所以苏宛宛好长一段时间视他如眼中钉,从来打骂言语刺激都是常事,好在魏朗从小懂事,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咽着,从不叫屈,后来慢慢地,苏宛宛才对他视若无物了。但他心底知道魏布庭不可能是他的父亲,魏布庭惦记他母亲到很可能是真的。
他父亲是魏的副官,那一年莫名死在军旅中,后来魏布庭来看他们母子几次,偶尔母亲与魏争执,他那时小,并不知为何。母亲病逝后,拖人将他送到魏府,魏布庭收留他,许是愧疚,也许是对母亲有着不可得的情愫,总之在他心理,母亲是温暖,清白,值得敬慕的,他固执地认为,一定是魏布庭当时的一厢情愿。
但这些都只是他心内的想法,如今他想的只是,自己要什么?他一直再等机会,魏布庭虽对他不错,让他帮忙打理生意,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为自己打算,是他从小寄人篱下懂得的事情。所以,刚刚陆展鸣交谈的过程中,他意识到,他等的时候到了,与陆合作,各取所需,借着这乱世,创一番自己的事业,至于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并没有想那么远。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识利主义者,他并不隐瞒,没有人能阻止他过更好的日子,他心中还有一个隐隐的疼痛,长久以来,苏宛宛给他的屈辱感,一直都在。终有一日,他想让这个女人跪在地上求他,至于所为何事,他还没想到。
此时,他又想到了汪绮文,这种舍不得放不下的感觉也许是为了征服吧?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被女人鄙视着,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自觉还不错,心内突然一通窝火,换了一身黑衣,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