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乐城,苑城,三城自古皆为重要之地。苑城属粮,乐城属商,洪城,则属官。洪城自古便为兵家必征之地,三山围绕,一弯河护城,所谓易守难攻,说的就是这里,因地势险峻,洪城周边也曾为土匪们的聚集地,城内百姓苦不堪言,乐城,苑城,也深受此苦。此处官家打了好多年,均无果,直到魏布庭凭空而出,英勇无比,带兵出征,擒了土匪头子庄霸天;剿灭土匪二千余人,此处才安宁下来。
为表彰魏布庭,原来洪城的事务官周延海辞官后,中央便将乐城交于他治理,此后十余年,洪城,一直成驻军之地。凡驻军之地,又必要有配套生活设施,行政治理,商贾娱乐,这才渐渐的繁华起来。这些年,魏布庭将洪城治理的井井有条,虽说不上路不拾遗,百姓到也安居乐业,且日夜有军队驻扎,洪城,也成了三城中人口最为密集,城容最为庄严的一地。
何亦东一人策马,飞奔几日,此时已到了洪城入口。对于洪城,他并不陌生,最近一次来这里,是今年夏天来送救灾的银钱。
白天的洪城井然有序,过往车辆皆需查验,并核对人口信息,魏布庭是个谨慎的人,虽周边邻城可能无危险,但谁又知是否是中央政要微服私访,是否是附近匪人心怀不轨,又是否真的哪里来了密探而不自知,总之,这样的世道,小心一些总没坏处。魏布庭为人一向如此行事,这许多年来,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所以洪城也有了他的印迹。走在洪城街道,只觉得繁华中又一切井然有序,又处处露着一点禁忌,似是兵家的色彩,不同于苑城的小家碧玉,也不同于乐城的纸醉金迷,洪城,处处透着一种严肃的氛围,有时候,甚至有点压抑。
何亦东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欢这种气息,便直奔魏府而来,突然觉得日夜兼程,早已饥肠辘辘,心下惦记起了四眼胡同,那碗面。上次来洪城,被魏布庭的夏副官带去尝了后,便不能忘,赞不绝口,算了,万事不急,先填了肚子再说。
好像每个城都有几家好的面店,四眼胡同的四眼面店,祖传的手艺。店面小,位置幽深,却永远也挡不住那碗汤的香气,进了面店,何亦东头也不抬,直接和店主说:“老板,招牌四喜面,加一个卤蛋,”
“一碗怎么够,我还饿着肚子呢。”,何亦东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此熟悉,一个纤弱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半怒半笑,不是别人,却是汪绮文。
何亦东惊喜之余,冲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绮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什么,装扮?”原来那汪绮文此时着了一身青色男式长衫,头带一顶玄色礼帽,若不出声,也像是几分清秀的男人。“你这是?”
“知道你要来,自然是等你。”汪绮文俏皮的一笑,“逗你啦。来这里是有事要做。”说完,伸手拉出来一个人:“我和方少爷一起来的”;
何亦东这才发现,刚过于惊喜,没看见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白衣,面如满玉,气质儒雅,让人一见便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正是方展眉,“何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何亦东一时还没缓过神来,汪绮文扑哧一笑:“二位大爷,就不要在这里,酸文醋语了,拿腔拿调,烦不烦,快坐下来。”说完,又点了两份招牌面。
“上次方府宴上,何兄提到,若要合作,必得和魏厅长当面商议才是,小弟便从善如流,想着此事不宜拖延,便劳烦汪小姐来帮忙引荐一下。”那方展眉知何亦东心下疑惑,便解释道,“汪小姐实是热心,在下万分感谢。”
“方少爷就不用客气了,你出费用我出力,天经地义,还要谢谢方少爷给我这个赚钱的机会呢。”汪绮文直言,两人三言两语,何亦东便知来龙去脉了,
“可你怎会知这家面店?”“这还真是巧了,上次你和刘妈说起洪城四眼面馆好吃的时候的,我偏听到了,就惦记着,有机会来了,当然不能错过,”汪绮文吃了一口面,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亦东哥,这四喜面,真是好吃呢。方少爷,你试一下。”
汪绮文吃了两口面,方想起来,“你到洪城来做什么,不是刚回乐城吗?不用管生意了?”何亦东刚想说话,又看了旁边一眼,没有接话,那方展眉是个机灵的,知道有话不宜听,便三口并两口吃完,知趣的说道:“刚好进来的时候路过巷口看到几家绸布、钟表店,,我正要去看看有什么是苑城不曾有的,二位慢聊。”
待他出了门,何亦东正色起来,闷声说道,“出事了,兰姨失踪了。”那汪绮文正在夹一个卤蛋,闻此言,卤蛋掉到了地上。“怎么会?”何亦东便把回到乐城几天的事情,捡起关键的事情说了几句。
待提到陈泰的名字时,汪绮文凝神,嘴里重复了几句,“陈泰,陈泰”,眼神一亮:“想起来了,在锦绣山庄时,曾听董绣提过这个名字,有人托他放消息给董绣,半路拦镖银,毒杀李信,但是,”汪绮文又皱起了眉头,“不会啊,若按当时大家的猜测,托他的人,就应该是兰姨啊,听起来,他们似乎有交情,所以,他又怎么会去抢乐今宵?”
上次方府家宴上,何亦东曾隐约听到提及锦绣山庄的事情,但因只关乎李信,众人也无甚在意,他也是第一次听说,陈泰曾和九月兰有过交集,那如此说来,兰姨至少安全应无大碍了?
“那你来洪城是想找魏舅舅商议?”
“恩,说起来,乐城的生意有一大半是他的,如今这变动总要让他知道,我也想着,会不会在这里遇到兰姨?”何亦东的语气有点落寞,没几天的功夫,自已又一无所有了,这几日虽在赶路,但他越来越体会到一种不安感,那是未来未知的不安。
汪绮文温柔的看着何亦东,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你呀,明知道兰姨不会在这里,她从来不喜洪城,魏舅舅以前喊她回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她若到这里,怎会不给你留个信。她呀,一定是走得很匆忙吧,我想。”
何亦东放在桌上的手,慢慢地握紧了,他心自是知道,只是还想给自己留个希望,他自嘲地一笑,“又被你看穿了,”“只要遇到兰姨的事情,你必是如此,”汪绮文顿了一下,“方家的事情先放放再说,我先同你去魏府吧,可好?”
似是被汪绮文看穿了心事,何亦东突然换了话题,“怎么绿凝没有跟来,单身男女,出这样的远门……”,“貌似苑城有人不想方家和魏府合作,方展眉也不信魏朗,所以,我听雇主的,人员从简。”
汪绮文喝了一口面汤,她并没有何亦东那样担心,她心下想,“兰姨这个女人,从来都会安排好自己,安危自是不必操心,只是苦了何亦东,如无头苍蝇,不过,九月兰如何舍得这乐城的根基?”一时间,她也想不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