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苑城本就不太大,热闹商圈也就几处,信源商行与庆丰当铺所隔不过几条街而已,这面赵掌柜带着夜明珠和刘二出了当铺门,那面何亦东带着几个兄弟正穿过小沿街,路过十字井,再沿大路走个半刻钟,便到了苑城的西大街。

与那古河坊不同,那是小桥流水自然景观,而这西大街却是是苑城第一商业街,商铺林立,信源商行便位于这西大街的正中央,交通便利,商贾云集,据说当时选址的时候,也找了风水先生,此地为五蝠吊银之处,利四方往来。刚开业时,何亦东曾来过此处。

秋日午时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几人走到大门前,抬眼看处,“信源商行”四个烫金大字赫然省目,门口挂着幅对联,写着“聚八方财,财气横通;汇四方利,利可吞金;横批是诚信为本。如今这幅对联下面却挂着个大锁,也是金灿灿的,何亦东不禁哑然失笑,此情此景,略有讽刺了。

再细看处,大门口中还贴着张告示,上面写着:“众位财神,急也没用,信誉第一,四日后再来。”落款日期是二日前,如此算来,那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了。何亦东莞尔,这个魏朗撑到现在,没有跑路,到也算是个人才,不枉魏舅舅让他出去读了几年书。

刚想找个人问问魏朗去处,却摇摇摆摆有个富家太太路过,许是见何亦东面生,抬着箱子,模样又还不错,便善意的过来提醒,“小哥,你来早了,钱要明天才能取呢。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存了不少钱吧,这箱子怕是装不满。”

这女人接着眉飞色舞道:“不过,能不能取得出来,也走着看吧,虽有那方少爷做保,但现在这年头,谁信得过啊。”又一幅洞察事事的样子,满脸的精明相,扭着腰身走了,何亦东一愣,“这位太太,我们很熟吗?”

又心下暗忖,魏朗这家伙应该早知道会来人啊,那现下躲到哪里去了。正想着,只见侧面胡同里探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四处乱看,凌乱的头发,金丝边眼镜,原来还算白皙的脸上布满了胡碴,不是魏朗却是哪个?

何亦东笑骂道:“快出来吧,你这没出息的家伙。”说起来二人还算相熟,何亦东在魏布庭府上见过两回,上次商行开业时,九月兰也派何亦东来捧场。

那魏朗见到何亦东,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三步并做两步跑了上来,拉着何亦东的袖子不松手,“唉哟我的兄弟呀,可把你们等来了,今天再看不到人,我就真的要跑路了。”

“那还不快跑,还回来做甚?”

“说说而已,咱这也是受了魏叔叔的恩,受过教育,有职业操守滴人啊。商行在我在,商行不在我不在,誓与商行共存亡。”

“行了,”何亦东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别贫嘴了,快开门,这几十万银钱太阳下晒着呢。”“好咧。”魏朗又伸直了脖子,回头冲着胡同里喊了一声:“都出来吧,家里来人啦,不用躲躲藏藏了。”

话音未落,只见胡同里陆陆续续走出七八个人来,看起来都像是商行的伙计,还真有人背着个行囊。何亦东装做没见,一时进了商行,揭起箱子,豪气滴说:“五十万,够不够。”

魏朗看了一下,先是一喜,又是一愁,“这几天估计着是够了,但是,都付了,怕是咱也没银子周转了。结果还是一样要关门。”

何亦东也皱了一下眉毛,:“还有啥其他方法吗?”

魏朗略一思索,眼神一亮,“刚好你来,咱们商量一下,”何亦东挑了个眉毛一幅不耐烦的样子示意他快说,

“两个办法,一是提高利银,利用储户的贪心心理。有那爱冒险的,看商行守信,且又有利银,估计就放这里接着收利息了,但也要冒个险,苑城都是农户,心可能没那么大;二是补充库银,扩充盘面,实在不行,”魏朗瞥了何亦东一眼:“当地大户,有想要入一股,这事情,我和兰姨信里提过,她还没回信。”

听到此处,何亦东皱了一下眉,他对商行生意并不熟悉,何况入股之事他二人也着实不合适做决定,莫不如先稳住目前,再回了乐城,从长计议。

心思已定,便点头道:“魏兄果然是头脑灵活,言之有理,只是我是一介粗人,与这些事上不太擅长,莫不如先按你第一个想法试试,就赌人之贪念。至入是否要人入股之事,还要和兰姨,魏舅舅商量才是。”

见何亦东如此,那魏朗也不犹豫,“我赌人贪心,看我的。”说完,猛然起身,望着门外,声音洪亮,“既然信誉第一,就别等明日了,兄弟们消息放出去,告诉大家信源商行提前复业了。”

苑城的那些百姓们,今天总算是心放到了肚子里,前些日子听说信源商行的大东家被官家征用了银子,都恐怕在商行里的银钱拿不回去,便排队开始取钱,没几日,商行便关门了,说是再容几天,方家少爷做了保,但一时间人心惶惶,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组了队伍,日夜盯梢魏朗及伙计,怕他们跑路。

今日午后,信源商行来了信人,四处广播说,商行已经恢复营业了,欢迎新老客户前来,且商行出了新政策,提高存银子的利差,原先一百银子,三的年利率,如今上升到五。存的时间越长,享受的利率就越高,三年期利率达十;现在不取银子的,可以晋升为一类客户,存一年,仍享三年长期利率优惠;若现取银子的,按大家当初的合同约定;

此外,商行前期开始的以粮抵贷款的政策继续执行,只是比先前更优惠了些,以前十石粮食,可抵一百银钱,现在八石粮食,就可抵一百银钱,高价收粮。

一时间,苑城街头巷尾已传遍。有那胆子小的,早早的来到门口取回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有那胆子大的,看到商行还算守信誉,银子已充足,随到随取,便想着事情也没那么糟糕,比起从前,可多获两分利钱,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那粮食丰足的,想着趁机抵个好价钱,于是只不到两天功夫,信源商行,又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景象起来。

商行内一派繁荣,商行外亦有人在旁观,准备伺机而动的,并不只有方家,便是上次与何亦东搭言的富家太太,也来来回回好几次,像是在打算着什么。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