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
缝纫机静静地立在那里,正如以往,容颜依旧。那精雕细琢的花纹,恍若从前,我摸着那分明的纹理,思绪飘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昏黄的灯光下,奶奶的面容柔和,戴着老花镜,脚踩着踏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手上的布飞快的穿梭着。她神情认真,仿佛不是在补一件衣服,而是在做一件庄重的事情。
我就趴在一边,看着奶奶做活计。皎洁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她手中的布料灵活地在指尖流转,很快,就补好了,最后还巧妙的打了一个结。
点上菖蒲,淡淡的烟雾映衬着缝纫机,那精湛的花纹若隐若现,似是要活过来,风中,花儿在摇曳。
当时的人们还不富裕,爷爷是个工匠,这台缝纫机就是他们定亲的信物,上面的花纹就是他亲手雕刻上去的。一笔一画,也写出了往日的人生。
爷爷奶奶一生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总没辜负那份期盼。在那段贫苦的时光里,奶奶做着针线活,爷爷当着工匠,回家也会用多余的边角料雕一些精巧的小手工。有时是一个竹蜻蜓,有时会是跳青蛙。
爷爷去世后,奶奶常捧着一个破旧的小盒子,它已经锈迹斑斑了,但奶奶总习惯将它不停地擦拭,那向往的神情,就像在回忆往事已矣。
“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些小玩意,”忆及往事,奶奶幸福的笑着,“可是你爷爷觉得就要把妻子当成小孩子一样宠。”
思绪归来,我近来总是心神不宁,踏上归途,看到那袅袅的炊烟,心才像是有了归属。那青苔累累的围墙,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一如从前,我安宁下来。
小院里,花团锦簇,奶奶踩着机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奶奶,您怎么又在补衣服了!”我推开门,风铃清脆作响,“这对眼睛不好的。”
奶奶从针线中抬起头来,温和的笑容透过老花镜片,“可是我闲不下来啊。”人一旦忙惯了,闲下来总归会不适应。
晚上,星光点点,万家灯火通明,我还像儿时一样,看着奶奶做针线活,“你看,这线头,交叉缠绕,但你捋一捋,总会柔顺。岁月就是需要耐心的。”奶奶一生与人和善,从未与人红过脸,“以后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需要冷静的。”
缝纫机陪了奶奶一辈子,也伴着我的童年,那吱呀吱呀的声音将一直伴随在我的梦境里,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