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我刚从包里掏出钥匙,门就砰地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Surprise——”一束束彩条喷射到了我身上,给我一个措手不及。
“生日快乐亦然!”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现在天已经黑了,这种分贝肯定是要被邻居“约谈”的——我的房子隔音极差,楼上的大爷天天在楼上吹跑掉的笛子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我赶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进去闹。
“原来你今天早上问我借钥匙是要给我准备生日惊喜呀?”我问道。
“当然啦!好朋友的生日怎么能错过呢?”菲菲搂着我开心地回答道,像是今天是她的生日一样。
我转向大家:“谢谢大家给我弄这些惊喜。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我弄什么生日惊喜呢!真的谢谢大家。”我向大家浅浅地颔首。
“哎呀这是说哪儿去了!大家同组共事这么多年了,都是朋友,过个生日不是很正常!”
“就是!去年你过生日我们就想秘密搞惊喜来着,但是你每次过生日前后就请假不见人影。菲菲打探到你今年不请假了我们就赶快操办上了。”办公室的几个小伙子平时能言善道、油嘴滑舌的,没想到说起这安慰人的话都不好意思抬头,还有点好笑呢!
“喏,大家都这么说了!”菲菲撇撇嘴说到,“快切蛋糕吧,冰激淋的,待会儿就化了。”
“快快快,先把蜡烛插上!”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取蜡烛点蜡烛插蜡烛,看得我禁不住笑起来。
“别笑了寿星,快把帽子戴上许个愿吧!”菲菲飞快地把帽子扣到我头上。
在大家的注视下,我闭上眼,许下了我每一年都会许的那个愿望:我希望,我的20岁永远消失......呼——蜡烛熄灭。那几秒我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烟雾飘散,模糊了对面人的脸——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给我过生日呢,看来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我知道这个愿望太自私且不可能实现,但心诚则灵,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失忆什么的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微微地笑了。
“喂!许了什么愿,笑得这么美!快切蛋糕!。”
“哦哦!好。”我从塑料袋里抽出工具开始给大家分蛋糕,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好像小时候从来没吃过巧克力蛋糕呢,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吃蛋糕,所以我为了不浪费,不让他们强吃,从来不要求买蛋糕,他们提出要给我买我也会拒绝,要买也只买一小块。第一次有这么大的蛋糕,真好。
龙腾他们拿了很多1664来。我也忘记了当时喝了多少,就记得地上全都是散落的被捏扁的啤酒罐。我们从人生理想,聊到骨感现实,讲述着自己大学毕业有多么意气风发,现在连在A市落户都成问题。
“诶诶诶!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啊!我过生日,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不许丧!都给我......振作起来!”我摇摇晃晃地直立起上身,对着那几个醉成烂泥的人比比划划,但很快就又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了。“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昨天喝得酩酊大醉,忘记拉窗帘,迎接我的只有12点刺眼的阳光。我用手臂挡住眼睛,但无济于事,只好一边哼唧着,一边把头埋进被子里。
“谁啊大早上给我打电话!”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正给我的腰部做按摩,按得那叫一个心烦意乱。
“闺女啊你干嘛呢?”妈妈的声音传到我刚刚清醒的耳朵里。
“还在睡觉......”
“怎么这么点儿还不起!都中午12点了!你......”
“妈你有什么事儿?”我打断了她的话,顶着一颗快要爆炸的头勉强支撑起床,到凌乱的厨房那里冲了一杯蜂蜜水。
“没啥事儿,就是你给你爸新买的剃须刀到了,你爸说用着感觉不错。”
“哦。”
“还有啊,之前那个红十字会给你发的奖状的那个相框,我拖地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过两天给你弄个新的。”
“什么红十字会的奖状?”我听得一头雾水,想着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么伟大的事儿。
“就是你上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大二吧,你把你的奖学金都捐给红十字会了,人家发奖状来感谢你,你们系还采访你来着那个。”妈妈努力地回忆着,我感觉得出来,可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么有意义的事怎么可能忘记嘛!
“我干过这事儿?!我怎么完全没印象!”我在脑海里检索着“大二”“红十字会”“奖学金”这样的词条,却发现关于那一段的记忆怎样都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喝多了吧,先醒酒再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都忘了!算了,你昨天不是过生日嘛,我们给你买了个礼物,收到了来个消息。”我退出通话界面,发现昨晚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几乎全都是“生日快乐”,当然还有烦人的工作信息。
“好,知道了。”
“那你先忙,我挂了哦。”
“拜拜。”我撂下电话,还在想着奖学金的事儿。怎么会忘了呢?越想头疼得越厉害,像是有人半夜把我的脑子挖走了一块。
“算了,先收拾残局吧。”
与此同时......
“我想一夜暴富!”“我想选秀出道成为大明星!挣大钱”“我想追到学长!信女愿荤素搭配三年!”
“......没劲。”时祺刚转身要走,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愿望传入了他的耳朵。“我希望,我的20岁永远消失......”他还听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笑声和欢呼声。
“有意思......就这个吧。”
此时的城市万籁俱寂,夜晚的冷风敲打着每一扇紫黑色的窗户,似乎在祈求好心人放它进去,可是每户人家都紧闭起门窗拒绝这位不速之客。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路灯下的垃圾桶同飘荡的风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