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雷经理

雷从东。

这是怪物本体的名字。

那时的雷从东还是一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模样:二十出头,有些尖削的脸上戴着一个黑色半框眼镜,一身西装配上擦得很亮的小皮鞋,怀里抱着一个褪色但很干净的公文包。

“真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啊。”万清感叹道。

虽然万清就在雷从东旁出了声,但因为我们本不属于源界,所以我们的声音及形象都不会被源界的人看到,和常人一样的是,我们是可以触碰到实物的,有点像大众口中所说的魂魄之类的存在。但是处刑人绝不可擅自与实物有接触,或是在实物上留下特别的痕迹,那会改变历史的。

关于这一点,在处刑人道上有句似乎有些凄美浪漫的警告:“爱上源界的人是大忌。”曾经有前辈在观望本体的记忆时,爱上了源界的人,为了源界的人挡住了凶煞,但是这种做法是绝对不理智的,因为在源界的人只存在于本体的记忆中,源界本就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世界,即便改变了历史也只有源界这个世界改变了,历史会不断陷入循环。这位坏了规矩的前辈就那样被永远困在了源界里,一遍又一遍地拯救着心爱的人,直到筋疲力尽为止。我始终不明白前辈为什么那么做。

雷从东每走一段路,都会抬起胳膊看一下手腕上的表,猜想他应该是个很守时间观念和很自律的人,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怪物,不仅是万清好奇,我也一样很好奇,还有他口中不断重复着的“爱”,那又代表着什么呢?实际上他是一个敏感又缺爱的人吗?这些疑虑等着我们去消除。

等到消除疑虑之后,按照处刑人在源界的规则,在雷从东彻底变成怪物的节点,也可以说是彻底崩溃的时候,他在彼世的灵魂会穿越过来,之后就是我们与之交流,打破其幻想的“残酷时间”。

我和万清继续跟着雷从东走,只见他看到了几个正一起说说笑笑悠闲走着的人,雷从东热情又从容地向他们挥着手打招呼。

“经理好。”

“雷经理。”

“经理好啊。”

看来他是某个公司的经理,虽然年纪轻轻,但看这几个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想必雷从东是个官做的挺大的经理。

“哎,恒者,你说这雷从东要去哪啊?一直看着表,就这一会儿,我已经看他看了十多次表了,他不应该变成跟表有关的怪物吗?”

“他要真变成那样,那我们还棘手了,此并不代表彼,再观察看看吧。”

“又在说一些‘古老文学’的话了。”

\

雷从东停下来了,驻足在了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小区门口,他抬起头,远远地看向一栋楼,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

这表情把万清逗笑了:“这雷从东这笑好有那种雄才伟略的感觉啊,哈哈哈哈,这整栋楼都是他的。”

看着万清这奇怪的笑点,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罢,雷从东进入了小区,眼神坚定,步伐也加快了很多,可以看出他的兴奋,像是要去谈什么大生意,抑或,为了见什么人?

我和万清跟着雷从东进入了小区,进入了那栋他刚刚一直在观望着的楼,进入了电梯,进入了……雷从东的家?我和万清就那样看着他取下随身携带的钥匙,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原来这么着急只是要回家吗?

他家的环境也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不堪,反而十分整洁,东西都有规律的摆放在各自的地方。

“你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是怪物的声音!

“嗯。”雷从东脱下西装外套,开心地应着,“今天的工作也十分高效率,我在公司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了,预计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转正成为总公司人事部经理了。”

万清:“他什么意思?”

“可能现在他是分公司经理吧。”

我和万清刚讨论完,一声清脆的玻璃碎掉的声音就从女人房间传来,把雷从东吓得一激灵,他赶紧跑了过去,我和万清也赶紧跟了过去。

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的血迹,碎掉的玻璃杯碎片,和一个坐在床边穿着鲜艳红色裙子的女人,一言不发的垂着眼。

通过第三只眼,我得知女人的名字叫做许允明。

“好优雅的名字。”我不禁感叹。

“别的不说,他夫人大白天在家里穿着个红裙子,这是意欲为何啊?”万清注意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没错,不排除是个人喜好,但是在家里穿着这样鲜艳的红色裙子,任谁都要觉得奇怪。以我和万清的经验,她就是雷从东变成怪物的重要原因,错不了了。尤其是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爱”,至今让我很是在意。

许允明的手臂上流着血,这些血一滴一滴缓慢地滑落到地上,如她本人一样波澜不惊的样子。看样子是许允明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伤到了自己,雷从东小心地检查着她的伤势,以很快的速度拿来纱布和碘伏,为她处理。

“雷从东,我们离婚吧。”

雷从东的手一抖,之后又平静的说:“还是因为那件事吗?你还是没有放弃,呵呵,也是,你一天都没有放弃过。”

雷从东抬起头,看见许允明满是清冷的眼里,没有一丝对他留恋的样子,他又低下头,没有接着说话,继续处理着伤口。

处理完后,他站了起来,直直地立在许允明的面前,那时,我和万清分明地看见许允明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允明,你又穿红色的衣服哭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能理解我呢?我这么做,我做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雷从东的音量逐渐变大,情绪也越发激动。

许允明虽然害怕,但还是咬字清晰地说出:“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雷从东愤怒起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怼在了角落说:“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职场的勾心斗角根本就不适合你,你去了只会被伤害!”

“职场伤不伤害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我们结婚之后,一直伤害着我的人,是你。”许允明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绝望地看着他。

“怎么会,我爱你啊!我最爱你了允明!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万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