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反常

凌夕此人是个毫无疑问的赌徒。

只要能赢，他从不会介意手段卑劣，这一次此人前来大燕国又是这样出人意料的造访，难保心里不是抱有旁的目的的。

更何况，还有一场大戏没唱。

凌夕虽是她计策中的一环，可终归难保被他发觉什么。

若是计划因凌夕而被破坏，只怕是得不偿失的。

沉水碧眼神微微一动，忽然勾了勾嘴角。

她懒懒道：“月朗。”

她递了个眼神。

月朗会意，道：“都先下去吧，琉璃，殿下有事问你。”

“是。”

阿蛮等人离去后亦不忘关上门，琉璃恭敬颔首。

沉水碧歪在榻上，头也未抬：“那日吩咐你出宫做的事，可做好了？”

琉璃点了点头，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一切已如殿下预想般筹谋，城郊林中起了火，扈羊之死到如今也并未泄露。”

“起了火？”

沉水碧不由略有些意外。

虽说原是打算利用扈羊的尸体让百衣帝姬和扈家矛盾激化才未曾动手，却未曾料到竟这般安安稳稳的未曾惊动旁人地便轻易处理了此事。

也好，总归扈羊失踪之事无论如何都会让百衣帝姬自乱阵脚的。

如此，也好慢慢布局。

左右沉水依身边还有个春莺可用，这场游戏，也是时候开始玩上一玩了。

倩影婷婷袅袅，悄然消失在深深的宫巷之中。

……

此刻，未央宫中。

“什么？！”

豁然起身，食盒被失手打翻，饶是饭菜一口未动此刻也是无人在意分毫。

近身的小太监颤巍巍不敢抬头：“奴婢已对外说了扈大公子为殿下出宫采买所以未曾归来，暗地里派人寻过，却是怎么也寻不到扈大公子的下落……”

“废物！”

沉水依气急败坏地踹向了小太监的心窝，踹的小太监仰头摔倒在地，脸色煞白也不敢叫疼，只能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

小太监跑后，沉水依失魂落魄地向后一摔，正坐在椅上。

饶是饭菜弄脏了裙摆也是无暇顾及。

沉水碧安然无恙地回宫，若无其事地继续布置着宫宴之事，对郊外发生之事并未置一词。

反倒是扈家表哥，原是答应了她要好生教训沉水碧一顿，却自从开始便不见了踪影。

对外，沉水依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的，便在春莺的建议之下放出了扈羊疼爱帝姬堂妹出京采买的消息，暗中则派人四处探访，可足足一个多月了，依旧未曾听到半点风声。

如今宫宴将近，扈公子作为功臣理应出席，到那时若再找不到扈羊的下落，事情必然会兜不住。

饶是沉水依一心想要教训沉水碧，到了此刻火烧眉毛之时也不由心焦不已。

心中隐隐升起不祥预感，可沉水碧这几日并无丝毫异样，似乎并不知她背后安排之事，未曾在父皇跟前捅出也算省了个麻烦。

可一想到扈羊下落不明，心中的担忧便更近了一步。

想到宫宴之上此事必然兜不住，沉水依便是手脚冰凉，连忙起了身来，不顾门口还有层层叠叠的侍卫看守便要冲出门去。

“殿下，您这是要上哪去？”

然而还没等迈步，便忽有人叫住了她。

沉水依转头一看，却是带着笑容捧了新饭菜前来的春莺。

这几日禁足宫中，沉水依看到沉水碧每日风光无限，自己却寸步难行便恨的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旁人都被打出了百衣殿，唯有春莺在旁能出言安抚。

如今更是极为懂她一般地将端了新的饭菜而来，似是早已料到了今日的饭食沉水依必不会吃似的。

沉水依对她如今已是越发依赖，见她便好似见了救命稻草，道：“自然要去见母后！扈家表哥到现在也未曾找到，此事相瞒必然是瞒不住的，唯有告知母后由她做主想法子才好！否则若是被外族和舅舅知道……”

她每说一句，脸色便越白一分，显然已是六神无主。

却听春莺一声带笑的叹息。

那笑声，像是无奈，又像是好笑。

她慢慢按着沉水依的肩头将她坐下，一边从食盒之中拿出饭菜一边轻言慢语道：“殿下忘了？眼下皇后娘娘禁了您的足，这几个月来除了侍婢只有扈公子来过。

“其实若只说扈公子出宫采买自己不见了踪影的话，扈公子本事过人，旁人也断断不会怀疑到您身上。

“眼下如果未曾禁足，殿下担忧，悄悄儿带个话去告知皇后娘娘也便罢了，可如今殿下禁了足，若您强行冲破侍卫的阻拦，只怕事情便会闹大。

“虽说往小了说不过是殿下与承贤殿下之间闹些矛盾，可此事若是被娘娘知道缘故，便是殿下善妒，不惜教唆扈公子杀人，更何况承贤殿下在皇后娘娘跟前正得脸，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此事，怎会让殿下只是区区禁足这样简单？

“再说，如果真的闹到了陛下跟前，无论扈公子如何，只要被人知道了殿下当初同扈公子的筹谋，皇后娘娘和扈大人一家都必然会受到牵连。

“若殿下咬死了禁足期间并不知此事，才反倒是能够替皇后娘娘撇清干系，尚不伤母女及舅甥情分。

“殿下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春莺说的头头是道，也的确是合情合理。

沉水依再骄纵，终归只是个稚童，再想起自己禁足的缘故便是因为皇后疼爱沉水碧，不由脸色微沉，却也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扈公子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若扈公子当真已死，那让人知道自己教唆扈公子杀人之事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扈公子可能已死，握着筷子的手指便是猛然一凉，筷子也从掌间失手掉落在地，吓得沉水依一哆嗦。

春莺见此不由怔了怔，道：“殿下，你可是冷了？”

她从一旁的柜子中翻出外袍来为沉水依披上，沉水依如梦初醒般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春莺吓了一跳。

沉水依瞪大了眼睛，害怕，却也坚决。

“春莺，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此事决不能宣扬出去！”

她话中之意，已是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