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转去大正医院。那里的中医师,会帮化疗病人调理身体,减轻化疗的副作用。他们的中西医,还会联合会诊。"
"你现在的状况,必须依靠两方面一起治疗。江医师他们不信中医,跟他们讲什么中西医合并治疗,他们也不想听。"
童秀丽认为似乎可行,心想或许可以试试,情绪也安定许多。
"你吃过饭再去吧。"
"放心,我会找时间吃。妈,我们运气很好,那个薛医师刚好晚上有门诊。我已经挂号了,我立刻去找医生谈。你放心,别怕。"
时间紧迫,她立刻前往大正医院。
在肾脏科门诊内,李欢与薛惠美对面而坐。
薛惠美听完李欢详述童秀丽这一年来的治病历程,再细细翻阅她的病历资料。
"我们有中西合作特别门诊,我帮你预约。"
她看着电脑屏幕,查询资料:"明天下午三点好吗?"
李欢觉得,一切都超乎预期的顺利。
她心中又燃起希望:"好,谢谢医生。我妈妈待的那家医院,很排斥中医。"
薛惠美说道:"中、西医各有专长,只有抱持开放的态度,才能大幅提升医疗品质。"
"医生,我衷心敬佩你。"
李欢想起荣桐医院那一帮医生,对中医充满敌意,而薛惠美,却展现了开阔的心胸。
她觉得,薛惠美是个了不起的西医师。
薛惠美浅浅一笑,接受李欢的赞美。
"情绪会影响病情,请你妈妈放宽心,我们一步一步来解决问题。"
她停顿了一会,看了李欢,犹豫着问道:"你妈妈是不是[快乐人寿]的處經理?"
李欢点点头。
薛惠美心想:"世界真小。"
她操作在线挂号,为童秀丽预定接下来的会诊。
"我们全家保单,几乎都是童小姐规划的。她很专业,服务又好。只是半年多前,听说她身体出了状况,才让胡小姐接手,我当时还很遗憾呢。"
李欢说:"她花很多时间读书上课,充实自己。"
她心想:"一心忙工作,才把身体弄坏了。"
薛惠美看着李欢:"你是不是长得像妈妈?我总觉得你很面熟?"
李欢这时也想起来了。
当时杜安歌和杜彩英来补习班上课时,薛惠美和丈夫会轮流接送孩子。
她曾找李欢谈儿子和女儿的学习状况,所以两人见过一次面。
薛惠美非常客气,还送过李欢水果礼盒、香氛礼盒和微热山丘的凤梨酥,她总是拜托柜台老师转交。
李欢微微一笑:"我是安歌小五那年,补习班的数学老师。"
薛惠美"啊"的一声。
她想起女儿告诉她的事。
"弟弟在美仑公园碰到李老师,两人聊了很多。李老师一直鼓励弟弟。弟弟说,跟李老师讲话,心情都变好了。之后只要有空,弟弟就去那边等人……"
薛惠美立即展现尊师的神情与态度。
"最近你们又碰面啦,谢谢老师对我们安歌这么照顾。"
李欢对这个多礼的家长,同样心存感激。
"安歌是个好孩子,聪明又懂事,老师们最喜欢这种学生了。他很爱爸爸妈妈和姐姐,对于大学科系的选择很苦恼……"
两人将近来有关杜安歌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薛惠美感激李欢对儿子的关照,也再次叮嘱李欢照顾病人该注意的相关事项。
李欢离开诊间,瞥了报号墙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2:40。
她心想:"哇,这么晚了。"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想着时间不早,要快点回到母亲身边。
她怕母亲挂念她,先拨了一通电话:"妈,我刚离开医院,是好消息。等我回来再说,你先睡吧。"
李欢走出医院,抬头看了医院招牌一眼,其上写着[大正医院]。
她心存感激,接着回过头,快步下台阶,黑暗中视线不清,竟在最后一阶踩空而扭伤脚踝。
痛得咬牙切齿。
她原来便是靠右走,因为扭伤,伸手便扶上石墙,靠着一会,等剧烈疼痛稍缓,再小心下台阶。
因为脚伤走得更慢,才刚走出院区,毫无预警的大雨突然来袭,淅沥沥打在地上。
大颗雨滴打在身上,隐隐生疼。
路人四散躲雨,使街巷更为冷清,只剩路灯与附近商家透出的灯光伴着李欢。
她沿着院区外的围墙走。
由于四周一个路人也没有,她生起警戒心,一边游目四顾,一边冒着大雨,急忙拿出背包里的雨伞,却将机车钥匙拉出来,甩落到杂草堆里。
当时暴雨击打红砖道的声响太大,湮没了钥匙喀拉落地声。
李欢毫不知情的撑开伞,暗道:"还好我有带伞。"兀自庆幸自己的好运。
暴雨稍稍减弱,继而强风来袭,吹得她手中的雨伞往外翻。
她将雨伞开口缩到最小,一路来到机车旁,一手撑伞,一手在背包里掏钥匙。
雨势倾盆间,强风当面扑来,吹得她的伞再次开花。
她感觉自己几乎被强风吹倒,一只手对抗它,非常吃力,始终找不到钥匙,开始思索钥匙的可能去处。
她跛着脚,在人车稀少的马路上,来回寻找车钥匙。
裤管、鞋子和背包早已淋湿。
她疲惫不堪,兀自挂念母亲:"妈妈一定在等我,要赶快回去。"
她拿出手机拨号,当时已是晚间十一点半。
电话里,车行女服务员的声音传来:"闪亮大车队你好。"
一个晚上的来回步行,使得李欢的一双腿,酸麻肿胀,还得忍着脚踝的新伤。
她已经累得快倒下,勉强开口:"我要叫车,麻烦女司机。"
实在不得已,她决定抛下爱车,搭出租车回去。
独留母亲一人在医院,她很担心,得赶回去陪伴。
"请稍等。"女服务员开始呼叫李欢附近的自家出租车。
过了一会,她告诉李欢:"附近没有女司机,要不要叫普通车?"
李欢不加思索:"不用了,谢谢你。"
深夜里,她不敢独自搭男司机的车子。
挂断电话,环顾四周,此时风已静了下来,雨势虽然稍缓,仍是淅沥淅沥下个不停。
体力透支。
她累到很想哭,很想坐下来,考虑着是否再往前走一段路,到便利商店休息一下,再沿着来时路找一遍钥匙。
小腿酸麻不已,扭伤的脚踝,依旧疼痛。
远方有车灯光线,向着李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