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末,一大早,李欢照例骑机车,载着张贵樱,拜访林妙香。
祖孙俩在林妙香家吃过午饭,竟意外下起雨来。
"雨下很大,回去时,我开车送你们。"辛巧姑觉得下雨骑机车不安全,何况还双载。
李欢不愿麻烦辛巧姑:"等雨小一点,我会慢慢骑。"
"天雨路滑,不然叫出租车吧。"林妙香有些担心,她一向不赞同李欢骑机车。
李欢不愿让宝贝机车,留在林妙香家,她随时都想骑的,执意要骑车回去。
"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放心,我一定骑很慢很慢。"
吃过晚饭后,时近七点。
李欢时不时探看窗外天气,一见雨停,立即归心似箭,频频用眼神暗示祖母。
张贵樱一对上孙女眼睛,秒懂,立即向林妙香告辞。
这一次,林妙香竟也亲自送张贵樱和李欢出门。
她一直摇头,认为两人根本是冒着生命危险,既然祖孙俩执意骑机车回去,她也不再多说,脸上尽显担忧神色。
虽然雨停已有一段时间,李欢跟张贵樱,还是双双穿上雨衣。
"进去吧。"张贵樱侧坐在后座,催促林妙香进屋:"外面风大。"
李欢发动车子,心里乐呵呵。
她非常享受骑机车的乐趣,笑着安慰林妙香:"汪奶奶,趁着雨停,我得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小心哪,骑慢点。"林妙香仍是一脸忧色,一副看灾难片的表情。
目送李欢骑着机车,缓缓离开,她看着辛巧姑。
"我做了梦,觉得……"她叹了口气,住口不提,内心隐隐觉得不安。
一连几天,她无端地做了几个恶梦……
梦到李欢一脸惊吓,不断奔跑。
林妙香赫然惊见,李欢有三只腿。
李欢一边跑一边尖叫,一会又开心的笑,最后是疯魔般的狂笑,也梦见张贵樱笑得前俯后仰,笑到捧着喊肚子疼,还边笑边跳,一下子跳得老高。
林妙香抬头,不见她的踪影。
那都是她未曾见过的景象,她平时不爱看惊悚相关的书籍影片,那这些影像,从何而来?
而且,这几天,眼皮也跳得频繁,汪明英过世前,也是如此,不由得令她胆颤心惊,只得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巧姑啊。"林妙香由辛巧姑搀扶着回到屋里。
辛巧姑柔声应她:"欸。"
"帮我挑几首黄梅调来听听。"
辛巧姑应声好。
她看到大小姐这样烦躁忧虑的模样,心下不禁跟着紧张起来,暗自祈祷:"希望大家都平安。"
李欢骑得相当慢,时速不到四十公里。
突然下了整天的暴雨,使得熟悉的回家路段积水,有半个轮胎高。
她为了避开积水区,只好绕了一大段路,而且,是不太熟悉的路段,加上天黑,一路上,对于该往哪边走,颇为踌躇。
她尽量靠内车道。
熟料,左前方一辆出租车,没有开方向灯就突然回转掉头,李欢紧急按了煞车,因为大雨使得路滑,于是打滑翻车。
当时已是晚间八点。
祖孙俩,往前滑行好长一段距离,幸好后方一个街口正是红灯,身后一排等红灯的人车,全都看着李欢摔车。
李欢被机车压住,而张贵樱则撞上电线杆。
马路边的住户,曾善欣与吕好仁,两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自家骑楼聊天,刚好目睹车祸事故。
曾善欣赶紧出来帮忙抬起李欢的机车,吕好仁则跑去马路中央,把张贵樱的包包捡回来。
后方路口转绿灯后,汽机车都主动绕过李欢与张贵樱,因此并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李欢跟张贵樱,当下就能起身了,看起来都只是受了惊吓。
祖孙俩起身后,都急着问对方。
"阿嬷,有没有受伤?"
"妹妹,有没有撞到哪?"
"我还好。"李欢回道:"阿嬷呢?"她的右脚剧痛,仍一心挂念祖母安危。
"我没事。"张贵樱觉得左肩很痛,不过尚能忍受,只要孙女没事,她就放心了。
这时,又开始下起毛毛细雨。
曾善欣帮忙扶着机车,关心的询问李欢:"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李欢接过机车龙头,试着发车,听到引擎声响,松了一口气。
吕好仁将包包还给张贵樱,问道:"还好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了,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下雨了,你们快进去吧。我们也要赶回去了。"张贵樱坐上后座,连连点头道谢。
回到家,两人才知道,彼此都受了伤。
当时,意外发生的太突然,让人来不及思考。
原来,在翻车时,承受祖孙两人重量的机车,就压在李欢的右腿上,在滑行过程中,她的右腿,让粗糙的柏油路,以及路上的碎石,擦得鲜血淋漓。
"唉哟,都流血了。"张贵樱发现,孙女的牛仔长裤,好几处都磨破了,还染了许多血迹,脚背还有多处很深的伤口。
"走,赶快上医院处理。"
正说话间,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抬不起来,原来当时张贵樱摔出车子后,左肩直接撞上电线杆。
李欢一见到祖母抬手吃力,慌张的问:"左手怎么了?阿嬷。"
她急哭了,她在乎祖母,更胜过自己。
"上医院一起检查吧,我们赶紧去换件衣服,阿嬷没事,乖,别怕啊。"
李欢回房间,准备换上短裤,这才知道,右腿为何会痛得那么剧烈,因为伤口实在太多,受伤范围太大。
膝盖以下,遍布大小不等的伤口与血渍,她忍痛脱下黏在伤口的长裤,又扯开伤口,造成新伤,这时才想到不应该硬脱,正考虑是否穿回去?
可是这长裤不仅撕破了好几处,刚刚在雨地里滑行,早已脏污不堪,再次穿上身,感觉又湿又黏又冰凉的,非常难受。
但若右脚长裤不换下,就无法换上干净的短裤。
她找到剪刀,想剪下牛仔裤管,无奈那布料坚硬若斯,又怕祖母在楼下等得久了更操心,而且祖母身上也有伤。
不管了。
伤口的剧痛,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只好忍着痛换下来,这过程,犹似满清十大酷刑的剥皮,几度让她痛得停止呼吸,额上豆大汗珠接连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