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方华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道:“向哥,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苏向瞥了纪方华一眼道:“听是你要听的,现在想溜,晚了。”
纪方华颓然。
苏向继续道:“原本这样的生活是极佳的,可还是那句话,命运不许我安定。于是结婚两年后,我发现了你嫂子出轨。”
纪方华赶忙赔笑道:“怎么可能,嫂子一看就不是那样的人!”
苏向摇摇头道:“我也不敢相信,可这是事实。我都已经不记得我当年是怎样度过那难熬的几天了。但,或许是因为有过一次认知坍塌,所以这一次也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那时候你嫂子已经怀了二胎,我和你嫂子说,如果生下来孩子是我的,你要是还愿意跟我过,那咱们就算是翻篇了。如果孩子不是我的,那就结束。孩子生下来,是我的,所以生活还要继续。”
纪方华道:“看你这平淡的模样,真难想象你当初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处理嫂子那个,情夫?”
苏向道:“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的情夫,只是感觉。”
纪方华瞪眼:“感觉?会不会太儿戏了?”
苏向道:“怎么说呢,假如你生活在一个单独的房间中,这个房间的一切物品的位置摆放你都了如指掌,忽然有一天你回家后发现房间的东西摆放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不是会怀疑家里进了贼?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尤其是夫妻之间,朝夕相处,一些细微之处的习惯就算不会刻意去记,可一旦发生改变,潜意识内还是能够察觉。我把这种感觉叫做空间记忆感,也就是通常说的第六感。对于你我这样的人而言,伴侣身上的发生的任何不合理行为都会轻易落入我们眼中,当关于伴侣的空间记忆有太多无法与过去接驳时,我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原因。事实上,就算是普通夫妻之间的出轨,时间久了,绝大部分也都会被对方发现,原因就是空间记忆感带来的记忆差太大。”
苏向叹了一口气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惜,这个社会,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不为呢?命运啊!”
纪方华道:“所以这是你第二次的灵魂死亡?”
苏向道:“没错,这是我的第二次灵魂死亡。这次死亡以后,我就开始审视自己,审视生命的意义,你的量子物理才算是真正进入我的视界。不过很可惜,量子物理给不了我答案。所以我又把目光转向灵魂,但,只找到了一些鬼怪传说。于是,我又开始研究道德经,意外发现,道德经转化为宇宙观和宇宙大爆炸理论居然有些契合,不过这种事情,对于我的问题也没有帮助,我也就没有更加深入的研究。再然后我又研读周易,试图通过用周易的方式找到关于自身的东西,不过周易晦涩难懂,我到如今依旧没有完全理解。再然后就是哲学,当我看到哲学三大终极问题后,我放弃了,自暴自弃的把目光转向神学,求神拜佛。我抛弃了我的一切认知,虔诚的跪拜神佛,希望安定内心,希望转运。可是神佛又怎么敌的过命运?我的命运依然如故,而且第三次死亡,如约而来。”
“两年前,我和我父亲打了一架。”
纪方华夸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这么生猛?”
苏向没有搭理他,继续道:“这件事情的原因就比较狗血了,我结婚五年多,却一直没有什么积蓄,也不愿意像家里人一样结交朋友,因此一直被我父母诟病,时不时就在我面前提起。那一年因为疫情原因,我被迫呆在家中很长一段时间,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说就说吧,谁让他是我爹呢?直到有一天,他喝了酒,毫无遮拦的骂我是个废物,丢他的人,反反复复在我屋外骂。我终于受不了了,起床和他打了一架。”
“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性的根本,就是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而一旦问题的原因出现在自己身上,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错误推给别人。”
“而且绝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自己可能对他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就像我那位老师,她并没有什么错,她只是在做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还有我父亲,他也不认为他有错,因为这种事情在农村司空见惯。别不信,说不定你父母中的某一位也有同样的问题,你可以找一些你们村里消息灵通的人,打探一下你们村的情况。”
苏向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当天夜里我就被赶出了家,借宿在我丈人家。在第二天早上,我几乎就要自杀。可惜,狗曰的命运不允许。我拿着刀要捅进自己心口时,我女儿忽然来到我面前。我女儿一岁多,步履蹒跚的来到厨房,手里捧着一个她姥姥给的苹果,要我给她削皮。她奶声奶气的话,再次把我的灵魂打击到支离破碎。”
“连死亡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我就想一个布偶一样,任由命运摆布,无法反抗。”
纪方华沉默片刻后道:“原来这就是命运。”
苏向道:“是的,这就是命运。命运要我活着,连意外的死亡都没有用,死亡过后我依然是我。”
纪方华不解的看着苏向:“意外的死亡?”
苏向点点头道:“是的,我曾经死过,是真正的死亡。不止一次。”
纪方华皱眉。
苏向道:“我父亲那件事以后,我就去了BJ,在BJ送外卖。有一次我骑电车从一个小胡同里穿出来,被主路上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撞飞,还没有等我感受到痛,我就又回到了胡同中,莫名把电车停在胡同口,看着那辆疾驰而过的银灰色轿车。”
“就像是一个真实无比的梦境。”
纪方华疑惑道:“平行宇宙?”
苏向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吧!我已经懒得去想了。既然连死都死不成,还考虑那么多干嘛?摆烂不好吗?家人责任什么的,在基因层面的驱使下敷衍的去做,做到什么样算什么样。反正对于我的自我意识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