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方华笑道：“还能是什么？四位圣人年迈时的共同点是什么？”
王朝阳恍然道：“开设学院，广收弟子！是教育？”
纪方华道：“是的，教育。教育为一国之本，这一点是没有错的。教育能够做到什么？最重要的一点：开民智。民智一开会怎样？明是非，懂善恶，知廉耻，晓礼数，通人性而取理性。通俗来讲，就是为人塑造一个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所以教育是根基。只有足够的根基支撑，人才能更加详细准确的认知这个世界和自身，才能做到格物致知。若不然，一个文盲，你让他去看书，无论这本书有多好，无论书中的内容有多震撼人心，他能看出个花来？而一个认识字的人，假若没有足够的认知水平去了解书中的那些专业名词，也依然不能理解这本书。但是有了识字的基础，他就能根据书中的描述，去寻找有关于那些专业名词的解释与含义，也许最终依然受限于自身的理解能力，但也必然会增加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这一过程，其实就是格物致知。所以说，教育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刘明辉若有所思道：“现在这个时代，生产力充足，不必为基因第一本能的威胁而发愁。而且九年义务教育制度，绝大部分人都能做到识字！所以——”
纪方华感叹道：“所以，我们这个时代，这就是儒家四位圣人心中那个最为向往的，梦一样的时代！最适合四位圣人理念的时代，也是有可能实现他们理念的时代！”
刘明辉摇头道：“可惜，要做好这件事，太难了。”
纪方华一笑：“或许吧！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半疯半癫的人，如果不是苏向，我对于这个世界将没有一丝眷恋。”
王朝阳不理解道：“你的父母朋友呢？你的儿子呢？难道他们就不值得你留恋？”
纪方华笑道：“我已经为我父母准备了足够他们后半生生活的钱，也为他们找到了代替我的人，我儿子。而且，我还有个哥哥能照顾他们。所以，我可以选择，而且他们的认知水平，也能够理解我的选择，也会尊重我的选择。那么，我对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必要吗？”
刘明辉皱眉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纪方华苦着脸叹道：“因为我还欠苏向一块三毛钱。”
刘明辉和王朝阳脑袋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刘明辉正要开口询问，纪方华忽然愣住了，随后忽然发疯似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苏向啊苏向！我说你怎么还像狗一样活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多可笑！多可笑啊！”
片刻后，纪方华忽然突兀的停止大笑，看着疑惑不解的刘明辉和王朝阳两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咱们刚刚的话题吧，信仰已经说完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你们最感兴趣的黑暗森林猜想了。现在咱们就来聊聊这个所谓的黑暗森林。黑暗森林有两个必要条件，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第二，文明不断的增长和扩张，但宇宙总质量不变。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王朝阳小心翼翼的问道：“华哥，你刚刚？怎么回事？”
纪方华道：“没什么，我忽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
刘明辉也小心翼翼的问道：“关于那个一块三毛钱，有什么讲究吗？”
纪方华摇头，道：“你们可以理解为，大概是一个约定性质的东西，属于我和苏向私人的秘密。这个不能告诉你们，而且对于最终猜想也完全没有任何借鉴意义。好了，不要想太多，如果真想知道最终猜想，就好好听，如果不想知道，大门在那边！刚好我也懒得费口舌。”
两人顿时闭嘴。
纪方华继续道：“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这一点很好解释吧？源自于基因第一本能的延伸，生存。只不过从基因层面上升到人类文明层面。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这一点解释起来稍微麻烦一点，这一点源自于基因第二本能延续自身，以及第四本能，储存能量应对有可能的第一本能危机。用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话来说，也就是欲望和贪婪。所以，你们现在理解黑暗森林猜想有多幼稚了吗？以人类自身的人性认知，来推理宇宙，我真的想笑。”
刘明辉不解道：“可是谁能保证，宇宙中的文明对于宇宙的基础理解，不会是这样？”
纪方华嗤笑一声：“如果不解决人性带给人类自身的影响，以人类如今的被基因本能支配下的各种骚操作来看，我就算现在死了，也只不过比你们早死个三五年罢了！人类迟早要毁在基因第一本能延伸出的各种情绪的影响之下。刚刚咱们就说过，基因太过单一化，一切目的都只是为了生存和延续，可基因自身没有自我意识那种精确化的判断能力，所以把控不了对于对于生存和延续的需求力度。但基因能够意识到，一味的追求生存和延续，必将毁灭于生存和毁灭。所以基因进化，允许大脑诞生自我意识，目的就是为了调和这个需求界限。所以现在明白了“我从哪里来”了吧？意识的诞生，依然是为了基因的生存和延续。但是意识本身会受到限制，这个限制来源于多方面，基因和大脑都有限制意识的手段，就像科学家发明了一个机器人，必然要在这个机器人身上安装一种或者多种限制手段，用来预防机器人失控。基因和大脑也是一样。大脑的手段比较简单，就是咱们刚刚说的小黑屋，大脑有权限在某种状态下直接把意识关进小黑屋。而基因就聪明多了，利用五感六识和基因生存本能延伸而出的七情六欲，来影响意识的自我认知形态，从而既能达到生存和延续的目的，又能影响自我意识的判断能力，让自我意识不至于太强而超出基因的控制范围。我甚至觉得封建王朝这个体系，就是在基因引导下才一直存在的最根本原因。但是基因无法完全控制自我意识的这种界限，因此就自我意识就有机会自我觉醒，从人性状态偶尔觉醒至理性状态。所以一场旷日持久且无声无息的生死交锋开始了，在觉醒自我意识的带领下，意识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摆脱基因层面的影响，最终确认了信仰能够约束人性，但是信仰的局限性太大，而且很容易被人性利用。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有信仰这样一个办法，所以信仰能够一直延续到今天。到后来，又有一个觉醒的意识，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身体行为来约束人性中不可捉摸的想法，就是周礼。制定礼法，一切依据礼法而行。这一点脱胎于信仰，如果说信仰是语言性自我催眠，那么礼法就是肢体暗示性自我催眠，但肢体暗示相较于语言暗示，重复的肢体暗示会给大脑带来疲倦感，就像你一直盯着一个字，久一些就忽然感觉不认识了一样。因此基因就能够趁虚而入，通过欲望引导，把烦躁抗拒这一情绪传递给大脑，大脑再反馈给自我意识，短时间内自我意识可以进行压制，但是时间一长，大脑的抗拒烦躁会越来越强，最终会导致大脑强行减弱与自我意识的联系，从而达到基因限制自我意识的目的。这就是当年礼乐崩坏的原因。再后来，就是春秋时期百家争鸣的时代了，这就是基因所不能控制的了。因为欲望越强，需要用来抵抗欲望的意志也就越强。虽然绝大部分人都会被影响，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不受影响，从而得以诞生了真正的自我意识。这些自我意识，尝试着从各个方面来限制基因层面带给人的人性，并且进行各种交流碰撞，都是在试图破解人性对自身的影响，只是可惜，他们最终都失败了，人性对于个体状态的影响，无解，理性，注定只能是少数人才能明白且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