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两个人大惊失色,千钧一发之间,路星尘暴起一脚,把坐在主位的韩林踹翻在地。
下一秒,门被推开。大夫人领着数个丫鬟站在门外。
怪不得进书房敢不敲门,原来是宁安候府的当家主母。
路星尘只当没看见,先指着韩林训斥道:“我说过多少遍了,虽然你是五哥派来的,但也不能离我那么近。”
韩林捂着受伤的腰子,低头咬牙气愤,嘴里却还得回复:“是五爷说要小人寸步不离的……”
路星尘这时才像刚发现大夫人进门一样,敛了敛袍子下堂问:“娘,天这么晚了,你怎么到书房里来了。”
大夫人微微皱眉,但仍不忍心加苛责,温语道:“娘看书房里还亮着灯,以为你五哥回来了呢。”
又向韩林招手问:“吴六啊,你又怎么惹着公子了。”
韩林只得打碎牙往肚里咽,上前回禀:“六爷正在给小人立规矩,和五爷之前吩咐得有些不一样。”
大夫人点点头,向路星尘说:“庭儿,你以后不许再跟吴六动手,他是你五哥派来的,你打他,就是轻视你五哥,知道吗?”
路星尘乖顺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亲。孩儿以后不会了。”
大夫人欣慰地抚摸了下他的脸。
韩林见他巴结的样子,听他撒娇的声音,恶心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恨没带着手机,不能录下来。
“好了,今天晚了,都回去休息吧,书也不是一天读成的。”
大夫人发话,两人只好提前结束‘工作’。
出了书房,一个回剑秋阁,一个回南边的倒座房。
……
南房之中,韩林刚进门就差点被浓郁的臭脚丫子味冲得休克过去。
他住的房间是个‘集体宿舍’,不大的房间里面住着七八个低等下人。
照理说,书童这个级别属于上等家仆,就算住不得单间,也不该被划拨到这种居所来。
但气就气在韩林这个书童属于临时工,大家都知道,项家五公子一回府,他的工期就结束了,所以管家也懒得给他分派好房间了。
凑合过吧,韩林只得自己安慰自己,总比昨天晚上的条件好。
昨天晚上,他还在枯井里挖洞呢。
穿越就像投胎,得看命啊。
……
另一边的路星尘回了房间,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副场景。
开门先是一阵盈鼻香气,就算见识少,也知道这肯定是特名贵的沉香。
走到床前,远远便看见被子里鼓起一堆。
不用想,肯定是小明宝又在暖床了。
哎,有钱人家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乏味。
且煎熬。
他解下披风,挂在一边。
说不得,这十月的天还真有点小冷。
被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微微颤动一下,扒了条缝,露出那张熟悉的小脸来。
“公子,我我不小心睡着了……”明宝揉着眼睛说。
“没事没事,没事的。”路星尘正为之前误会她偷东西的事情抱歉,这时见她一脸紧张内疚,赶紧轻声安抚。
他移开视线,等明宝挪出位置,他才腰间盘突出似的把身子倒在床上。
夜又静了下来。静得连呼吸都声声入耳。
明宝的一呼一吸好像都在撩拨着他。
他总觉得天上有只眼睛,在检视着他的所做所为,虽然他身体未越雷池,但心思已经滑坡好几次了,必须及时制止。
“明宝……你明天别给我暖床了……”
路星尘思量再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明宝听到他的话,遽然坐起身来,像只受惊的小鹿,两只眼睛惶恐不安。
“公子,奴婢是哪儿做错了吗?”
“没有没有。”路星尘摆着手,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天,天现在还不是很冷,我感觉没有必要……你赶紧躺下,别感冒了。”
她听话地躺下,小声说:“是夫人让我这样做的,我得听夫人的话……”
路星尘不知接下来该再说什么了。看到明宝刚才剧烈的反应,他可不敢再说第二次拒绝的话了。
他睡不着觉,又听到背后传来轻重不匀的呼吸。
他知道明宝还没睡着,也许是刚才自己的那句话,弄得她心神不安。
他有些不忍心,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她的心情,刚好想到之前的蟑螂事件,便换了副轻快的语气,问:“明宝,刚才那个吴六说,你用蟑螂砸他,你为什么要把蟑螂带在身上啊?”
好一会儿,明宝都没有回应他。
路星尘以为她睡着了,回头看时,发现她又坐了起来,煞白的小脸吃惊地看着他。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路星尘思绪飞速旋转,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话,使她有这种反应。
明宝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公子,你不害怕了吗?”
“怕什么?”路星尘摸不着头脑。
明宝喏喏道:“你以前最怕那东西了,要在房里见着了,就要去夫人房里睡好几天。连说起那东西的名字,都不让我们说的。”
路星尘立时恍然:原来项庭惧怕蟑螂啊。而明宝之所以不惜钻到床底下去逮蟑螂,还把它藏在手里不让自己看到,都是为了保护项庭。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她本来的主人,但路星尘还是特别的感动。
天可怜见,如果这世上有个姑娘爱我爱到肯为我徒手抓蟑螂,那我愿意为她负出一切。
可项庭这个狗东西,守着这样的宝贝不喜欢,出去摘野花,活该摘死他!
“我还好,我现在年龄大了,没以前那么害怕了。”路星用拙劣的解释着掩饰着刚才异常的表现。
“恩,公子是男子汉。”明宝的语气就像在哄个小孩子。
“可是……”路星尘还是好奇,“你用手抓那玩意,你不害怕吗?”
“有,有一点点。”明宝说,
路星尘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说:“以后别捉了。”
“啊?”她有点没听懂。
路星正色道:“我前两天刚看了本书,说蟑螂多生,养在屋子有多子多孙的吉意,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再捉了。”
明宝好不纳罕:“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看你怎么又坐起来了,快躺下,要不真感冒了。”
明宝听话的又躺回去,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好一会儿,路星尘心终于快要静下来时,又听明宝在叫他。
“公子?”
“恩?”
“什么是感冒啊,你刚才说了两遍。”
路星尘不禁一怔。要死,说话怎么如此不严谨。
要是明宝就是潜逃者,那估计今天半夜自己就要死球了。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装睡迷糊,轻轻打起了鼾声。
……
次日,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距离路星尘登录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近五十个小时。
他在一众人侍候下洗脸穿衣,问安吃饭,然后走进书房。
韩林已经早早在书房外等候,两人刚进去,韩林便把门倚上,掰的指节啪啪作响,磨着牙说:“昨天踹我……”
“哥们,形势所迫。”路星尘抱手陪笑,尽量离他远些。
“我今天腰还疼呢。”
“任务结束回去写报告的时候,算你头功。”
“还不够,等会吃午饭的时候,你记得给我藏两根鸡腿,这府里下人的伙食也太差了,我早晨差点没吃吐了。”
“小事一桩,我现在就满足你。”
路星尘一拍胸脯答应他,拉到房门,招手把远处走廊的一个小丫鬟唤了过来:“那个谁,爷我早饭没吃饱,去端几盘点心来。”
韩林这才消了气。
稍时点心端来,韩林有个优点,就是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温顺。
路星尘关好门,回头开始跟他讲:“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说说看。”
“好消息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和今天早上七点,我两次收到了坐标信息,都显示信号纠缠,所以可以确定排除项羽了。坏消息是,潜逃者的穿越行为已经过去了本世界的二十四小时,我无法再接受收到他的坐标信息了。所以,从此刻起,任何离开宁安候府的人,都要特别注意。”
“呃。”
“总体还是非常明朗的。说明潜逃者始终没有离开宁安候府,要么就是他因故无法离开,要么就是他觉得对自己的伪装很自负,觉得不需要离开。”
“要么是他不舍得离开,比如,他成了候爷大人。”韩林始终还是对项震寰抱有极大的置疑态度。
路星尘没接他的话,继续道:“我们呆会要去花园,你就跟陈喜说,我写诗需要灵感,要他来给我讲讲各种花草,看他真懂假懂。”
韩林把空碟放在另一个满碟下面,边吃边回:“晓得了。”
“我跟明宝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个陈喜,据说他爱花如命,性格还有些怪癖,年过五旬了还没有婚娶,简直把花当他自己的老婆。一会儿我们可以当着他的面折几朵花,看他怎样反应。”
“明宝?”韩林把手里的点心放下,“就是你昨天拿蟑螂砸我的那个家伙吧?”
路星尘点点,替明宝解释:“其实她昨天……”
韩林打断道:“我听跟我同房的杂役说了,她是你的通房丫头,你们俩睡在一张床上的!”
路星尘忙压手示意他压低调门,“准确的说,我们是隔着……”
“别狡辩!”韩林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对得起我?”
路星尘一脸懵逼,完全get不到这两个问题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我哪样了?我,我怎么就对不起你了。两个男人之间说这种话很奇怪好不好,你这样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
“我是说,这种事情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韩林用质问的口气说。
“第一,我觉得这事跟任务没多大关系,不需要告诉你。第二,事实上这事儿也没你想得那么桃色,项庭跟她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跟她,就是特正常特纯洁的主仆关系。”
韩林鼻子哼了一声,明显的不屑,“我觉得我想得还比较正常,你要是听听跟我同住的那群人怎么讲你跟她的,那才叫劲爆。”
路星尘语塞。为自己空担了这贼名感到委屈。
长舒了一口气,努力摆正心态,才道:“这个事能不能先告一段落,我们谈正事呢。”
韩林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无甚意趣地吃着点心,说:“反正这事儿挺打击我的工作热情的。”
“有完没完!”路星尘瞪了他一眼。
“好吧。”韩林坐直身子。
“刚才讲到哪儿了?”
“讲到折陈喜的花,看他反应。”
“对。还有,你一会儿得出府去扫一眼,看看有没有暗号之类的东西,如果三号找来了,恐怕也会遇到跟你之前一样没法进府的难题。”
“还用你嘱咐,我一早就出去看了。”
“有发现吗?”
韩林摇了摇头。
接下来,路星尘在漫长的等待中,亲眼看着韩林把四碟点心一一填进肚子,然后他才稍微回复了一下精神,开始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