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了。肖默慢慢穿好衣服，又慢慢出去洗漱。日复一日，他早已习以为常。但他正要迈进卫生间时，门铃突然响了。他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什么情况啊？以前从没有人这么早来找他。可门外的人一直在按门铃，似乎十分着急。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去开了门。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是李雪绛。她此时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着，面色通红。
“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李雪绛边往里走边说道，“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说吧，没关系的。”肖默一下子睡意全无，立刻说道。
李雪绛大概地把她和杨青见面，一直到她配合警方在人民公园做事的情况说了一遍。
肖默一直耐心地听着，最后，他说道：“这就说明，他的确有同伙，而且，也许还不止一个。”
“有没有可能，那个叫复建的仅仅是里面的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角色，实则，他们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而这个人的出现只是为了骗我们他们只有两个人？”李雪绛想了想，猜测道。
“有可能啊。当时你那么威胁杨青，他一定是害怕事情败露，才随便找个人应付你的。而且，也许他们知道你叫警察跟着了。”肖默严肃地说道。
“什么？怎么会？”李雪绛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啊。他们很有可能会发现他们离开时后面有人跟着。你知道后来的情况吗？”肖默小心地问道。
李雪绛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去追杨青他们之后，我就直接回家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
“那我去找高光。也许，我们可以利用好这个机会，挖出整个组织！”肖默一下子燃气了斗志。
“可是，他们已经挺久没再杀人了，有可能他们已经开始小心行事了。这样就更难抓住他们了。”李雪绛轻轻叹了口气。
“但我们一定不能放弃！”肖默来回踱着步，大声说道，“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
“是有希望。但是，也得等到他们再次行动之后。”李雪绛坚决地说道，“如果再动，他们就一定会死定了！”
“可如果他们真是一个组织，那又不见得非得是杨青和复健两个人杀。他们一定还有其他杀手。”肖默分析道。
“当然。他们当然还有其他人。但只要不让他们的人知道我们已经开始监视杨青他们了，就可以让杨青他们帮助我们，从里面做点儿文章。”李雪绛微笑着说道。
“啊？不行吧。他们不太可能会承认他们还有同伙。”肖默瞪大了眼睛。如果真的可以让这几个人配合他们，那真的就离抓到整个团伙不远了。
“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感情的。共同杀人，中间的纽带只可能是利益。如果只为利益而合作，那他们会很快同意跟我们合作的。”李雪绛很有信心地说道。
“那太好了。我去跟高光说。”肖默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去说吧。只要让他们开始跟我们合作，那抓住整个组织，就会易如反掌。”李雪绛也露出了笑容，“他们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嗯。那你先回去吧，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肖默边穿外套边说道。
“好。那祝你一切顺利。”李雪绛轻声说道。
两个人一起走到楼下就分手了。肖默望着李雪绛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快了。这一回，一切应该快要结束了吧？他加快脚步，到了停车场，开上车，向市局方向快速驶去。
跟门卫说明情况并被再三核实身份后，肖默总算被放了进去。他小跑着进入办公楼，又上到二层，很快就找到了高光的办公室。
敲了几声门后，里面传出了一个疲惫不堪的熟悉声音：“请进。”
他大步走了进去。高光变瘦了。头发也似乎掉了不少。几周不见，他似乎又老了几岁。
“是你？什么事啊。”高光放下手中的材料，勉强冲他笑了笑。
“听雪绛说，你们在监视杨青。我觉得，你们可以说服她来帮助我们，一举抓住整个犯罪团伙。”肖默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
高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奋。他转动着手中的笔，脸上流露出一丝悲哀。
“怎么？”肖默扬起了眉毛，“不相信我？”
高光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但如果他们这么容易就被我们说服了的话，我们还去监视他们干什么呢？”
肖默一下子愣住了。他呆呆地盯着高光，一时竟无言以对。
高光接着耐心地说下去：“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会承认一切罪行，所以我们才要盯着他们住的地方，等待他们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他们的据点。”
“他们为什么一定就不会投降呢？”肖默仍不放弃，“也许他们能想通呢？”
高光叹了口气，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罪犯不总是能良心发现的。他们一旦选择了犯罪这条路，就如同陷进了沼泽，再也爬不出来了。杀完一个人，就会想着再杀第二个人，他们是会上瘾的。我们不能理解的行为，却是他们认为理所应当的。你懂吗？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绝对不会。我见过的罪犯多了，相信我。”
看着高光悲痛的眼神，肖默握紧了拳头，轻轻点了点头。
“但罪恶终会受到惩罚。没有人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相信我。相信我们。”高光的眼神变得坚定，“他们一定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肖默缓缓问道：“那我能做什么？”
高光皱眉看着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努力。但是，对不起。这一次，你帮不了我们。”
“我没问题的！”肖默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和犯罪打过不少交道了！”
高光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们不能做任何事。他们是杀人犯。你管不了。”
“我……”肖默的眼中含满了泪水，哀求般地看着高光。
“不行。对不起。”高光轻声说道，“你回去吧。把寻凶组解散了，过个正常人的生活吧。我们是警察，查案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必须时刻做好牺牲的准备，必须承担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而你不一样。远离一切危险吧。她们已经回不来了。尽快走出来吧。她们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肖默久久地望着高光，双手在微微颤抖。他做不到。已经这么久了。他怎么会有勇气，他们怎么会肯？
“还有你的同伙。不，同伴。”高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说道，“他们也应该有个普通人的生活。做警察的，认真去当好警察，做律师的，专心去做好律师，做程序的，就去做好程序。”
“我会考虑。”肖默咬咬牙，勉强说道。
“我们会做到你想要的。你们做过的一切，我也不想再深究了。我理解你们。但是，别再这样下去了。不然，你们最终会和他们一样的。相信警察。相信正义。相信那缕光，终究会到来。”高光认真地看着肖默，温和地说道。
肖默哆嗦了一下。是啊。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变得和他们一样啊。他们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
“回去吧。我会做到，一定会。”高光重新低下头，看起了资料。
肖默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重新坐到车子里，他的心情已经完全改变。兴奋劲儿已经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助。难道，就这么放弃了？日日夜夜的努力，就这么付之东流了？不行。哪怕是注定的失败，也绝对不能放弃！他也绝对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他永远都会是他自己！想到这里，肖默用力转动了一下车钥匙，发动了引擎。
是的。我叫肖默。我就是我。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也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动摇决心。决定了的，就不能再改变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要放弃。他踩下了油门。是的，车子会被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随着他的信念，一起向前。也许尽头是一片黑暗，也许根本就没有尽头，甚至也许他再也看不到尽头了。但他必须向前。选择了前进，就不应该退缩，就不应该停止。只要相信是正确的，就应该一起走下去！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石磊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角，向下面停放的几辆车望了望。果不其然，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还在。他重新拉好窗帘，开始烦躁地来回踱步。
“哎哎哎，你能消停会儿吗？”杨青坐在已经有些发霉的沙发上，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我说，你当时就不该和健子去找那个女人。就算他果真告诉了警察，那无凭无据的，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啊。现在好了，出都出不去了。”
“他们会查到底的。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杨青轻声说道，“但不管怎么说，咱们得想个逃出去的办法。”
复健和石磊同时看向杨青。
杨青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两人：“没错。我们得逃出去。之后就再也不杀人了，再找个城市好好生活。”
“不……不再干了？”石磊瞪大了眼睛。
“我想了很久。但还是觉得，人，就该好好活着。不该有人去决定她们的生死。我们这么做，太自私了。那些客户也是一样。”杨青坚定地说道，“停止杀戮，重新做人吧。而且，再杀人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沉默几秒，另两人都慢慢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复健问道。
“我们一起制定一个计划。”杨青的眼睛里开始闪闪发光，原来无神的眼神里，已然充满了奇异的色彩。
接下去的几天里，楼上的人积极地制定着逃跑计划，楼下的人紧张地盯着楼上的人，片刻也不敢懈怠。看似平静的几天里，实则气氛冰冷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在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努力着。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但谁也不希望最后失败的是自己。
“不行就直接抓回去审得了。”一个叫小张的警察终于忍不住，焦急地说道。
“那可不行。高队不让我们上去抓人。也许，他还有别的安排吧。”小宋立刻拒绝了他。
“他们看样子不会再下来了。这都在上面呆了快两个星期了。”另一个叫小黄的警察也不满地说道，“我觉着吧，他们打算耗死咱们。”
“你这毅力，还抵不上几个杀人犯？”小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还真有可能。”小黄打了个哈欠，“他们都是些不正常的人。”
小宋懒得再搭理他，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楼上。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下来的。如果回了老巢，就一网打尽；如果想跑，正好当作证据抓起来；如果各回各家了，那就继续监视着，他们总会有沉不住气的一天。
想着想着，他的眼皮开始渐渐下沉。他太累了，每天才睡两三个小时，这几天已经开始有点儿精神涣散了。突然，路上的几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三个男人。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拍了拍身边的两个同伴。
“怎……怎么了？”小张迷迷糊糊地问道。
“他们下来了。”小宋低声说道，用手指了指人行道上的三个黑衣男子。
这两个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宋哥，快跟上他们。”小张紧张万分地说道。
“好，我去。”小宋深吸了一口气，等三个男人开始走远，他悄悄地跳下车，跟了上去。
本来有车，但这三个家伙却选择了步行。这一点让小宋感到有点儿奇怪。他们要干什么？如果逃跑，应该开车啊。难道，仅仅是吃的不够了，出来买点儿吃的？那一个人出来就够了啊，三个人一起出来，只可能是要跑。小宋迅速地思考着，聚精会神地跟着三人。这么多天了，成败就在今天。如果让那几个家伙跑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那三个人一直在往前走。小宋心下十分好奇他们要去哪里。但他们却不急于停下来，一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偶尔地，会有他们中的人回过头来，望上几眼，小宋都巧妙地躲过去了。但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一定知道后面有警察跟着。
前面的人好像也并不太关心是否有人跟着，他们只是一直一言不发，不断地向前走着。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开始向四周寻找着什么。小宋赶紧躲在一堵墙后面，观察着三人的一举一动。很快，他们选定了目的地，快速走进了一家商场。
小宋越想越奇怪了。这几个家伙想跑的话，不是应该去火车站、机场这样的地方吗？他们怎么会跑到商场里去啊？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赶紧跟了进去。
今天是周末，商场里人很多，有情侣，有父母和孩子，也有一些老人去地下的超市买菜的。那三个男人，早就混迹在人群中，不知所踪了。小宋咬咬牙，感觉冷汗正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下来。他拼命地绕过纷纷攘攘的人群，疯狂地寻找那三个人。可是，哪里还找得到啊？商场有六层，他们跑到哪一层，还不一定呢。
无奈之下，他又重新跑到门口，拉过一个保安，焦急地问道：“保安室在哪儿？”
“你……你要干吗？”那个年轻保安看着他铁青的脸，惊恐万分地问道。
“警察。立刻封锁商场，不要让任何人出去！”他把警官证在那人面前用力晃了晃，大声说道。
“好……好。”那人慌忙带着小宋，把全部安保人员叫了过来。
那些家伙还算老练，三下五除二，就把商场所有大门封锁了起来，还有人专门去安抚惊慌失措的人群。
“带我去查监控，快！”小宋拉住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几个人陪着他，进入了他们的保安室。一面硕大的墙上，挂着三十几部电视，上面显示着各个楼层、各个区域的情况。
小宋先打了个电话给小张小黄，又打电话给了市局，然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查看着各个监控。几个保安也帮着他，按照他对犯罪嫌疑人的描述，寻找着他们。可是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不行啊。这上面没有黑衣人啊。”一个年轻的保安员眯着眼睛看向监控，“他们不会是已经跑了吧。”
“不可能的。外面全是眼线，他们跑不了的。再仔细找找！”小宋满有把握地说道，“今天绝对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又看了一会儿，小张跟小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小张气喘吁吁地问道，“跟丢了吗？”
“商场人太多了。”小宋不想跟他过多地解释，简单地说道。
“这样找怎么能找得到？他们指定找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躲起来了。到外面再找找吧。”小黄提议道。
“你们厕所没有监控吧？”小宋突然问道。
“啊？当然没有。”一个人立刻回答道。
“还有什么地方没监控？”他又追问道。
“嗯……有几个饭店是新开的，还没来得及安。”那个人想了想，回答道。
“他们不可能躲在那儿的，我们已经通知了全体员工这三个人的具体长相，让他们配合警方寻找。估计，就是躲厕所了吧。”另外一个人立刻说道。
“好，那大家分头去找！”小宋大声说道，“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二十多分钟后，几路人马在一楼回合。所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几秒钟后，大家互相看了看，都相继摇了摇头。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小宋无力地靠在墙上，双眼无神。自己就这么没用，跟着跟着就能把人跟丢了吗？
“到外面再找找！”小宋最后说道，“我们不能放弃哪怕一丝希望！”
大家只好点了点头，留下几个人在商场里看着，剩下的人全都跑出去寻找。
“到底怎么回事啊？”刚出门口，高光就迎面走了过来，大声质问道，“人呢？”
“跟……跟丢了。”小宋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高光握紧了拳头，一时间竟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取肖默的建议，直接把人抓了。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再想要找到他们，就比登天还难了。
“都去再找找吧。我带人再在里面找找。快去！”高光迅速说道。他大致分配了一下，就带着人小跑进入了商场。
小宋和刚赶到的小李以及一队人马也开始紧张地寻找。从上午一直找到凌晨，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三点，所有人在商场门口会合。刚才，高光已经把顾客全放了回去。再让他们呆在这儿，估计会引起众怒，到时候就不好收拾场面了。
回到市局，所有人都心事重重，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都已经跟了这么长时间了，结果还是让他们给跑了。”小宋小声说道，“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高光走到小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自责了。他们确实很狡猾，竟能从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面前人间蒸发。”
听到高光说这些，小宋心里更不好受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了，鑫诚。”高光勉强冲他笑了笑，你应该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想办法找到他们三个人。只有找到他们，我们才能得到新的线索。不然，那个组织就再也找不到了。”
小宋慢慢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运用一切资源，全城抓捕三名嫌疑犯！”高光的目光变得坚定，强有力地说道。
“看来肖默是正确的。如果直接上楼抓他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小李叹了口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我们也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高光沉重地说道，“但是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得向前看。逍遥法外的罪犯，绝不能放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家加油！”高光大声说道，“开始工作吧。”
“鑫诚，你跟我去找李雪绛。”高光又看了一眼依旧脸色苍白的小宋，“也许她能知道点儿什么。”
“她？”小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说道，“她能知道什么？”
“现在看来，线索已经全断了。李雪绛和杨青很熟，我们想抓住那三名杀人犯，目前只能依靠她了。”高光无奈地说道，“试试看吧。”
一路无话，高光和小宋很快就到了李雪绛的家。
门很快被李雪绛打开，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看来这几天她的日子也很难熬。
“你们把他们抓回去了吗？”李雪绛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判刑，是不是一定是死刑？肯定是了，他们杀了那么多人……”
看着李雪绛激动的面庞，高光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跑了。”深吸了一口气，他轻声说道。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肉里，痛苦不堪。
李雪绛惊讶地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两名警察。
“怎么可能？他们的住所不是已经被控制了吗？怎么跑的？”李雪绛的声音开始颤抖，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狰狞。
“先坐下吧。”高光慢慢说道，目光中多了一些温柔。
李雪绛慢慢坐下，眼神空洞，还有些不知所措。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抓住他们的。你要相信警方。”高光把手放在李雪绛的大腿上，认真地说道。
“我还怎么相信你们？”李雪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喊了出来，“这几个月来，我对你们是言听计从，一直都很信任你们。就上次，你们口口声声地说这一回离胜利不远了，我竟然就这么相信你们了，你们……”
“先冷静。”高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办案是多么困难，我们身上有多重的包袱。但这些都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我们心里也很难受，但这就是查案。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但我们还是必须得扛起责任。希望你还能再相信我们一次。好吗？”
李雪绛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你还愿意帮助我们吗？”高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期待地看着李雪绛。
“好吧。我再相信你们最后一次。但是，如果你们是来问我杨青和那几个他同伙下落的，抱歉，我一无所知。我已经和他切断联系了。”李雪绛冷冷地说道。
“没关系。不知道很正常，他们不会傻到联系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帮助我们。如果成功破案，我们会给你奖金。”高光想了想，说道。
“对对对，这么大的案子，奖金一定不少。”小宋在一旁插嘴道。
“呵呵，我不是财迷。选择帮助你们，只是因为我相信法律，相信正义。”李雪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始吧，我该怎么做？”
“谢谢你。”高光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你想办法接近杨青。”
“想办法接近他？”李雪绛皱了皱眉头，“不太可能吧，他不会再联系我了。我们决裂了。”
“我知道。但现在线索全断了。只有你能有机会联系到他了。”高光无奈地说道，“我们哪怕还有任何一点儿别的办法，也不会麻烦你的。”
“那好吧，我试试。”李雪绛咬了咬牙，同意下来，“但希望不大。具体我该怎么做？”
“打电话约他见面。你就跟他说，你想明白了，你要加入他们。”高光立刻说道。
“什么玩意儿？你让我加入他们？那他们逼着我杀人怎么办？要是我不杀人，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李雪绛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惊恐地看着高光。
“我知道。所以啊，这只是一个见他的借口嘛。如果他肯见你，我们就在你们见面的地方设伏，他一来，我们就立刻把他给制服了。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高光很有把握地说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杨青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走了。你们那么多人想抓他们，他们还有可能呆在这里吗？就算他们还在这里，我给他们打电话约他们，他们肯定也能猜到是警察给他们设的套，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往里面跳啊。上次你们跟踪他们，他们就已经知道我从他们那里叛变了，他们不会相信我这么快就想加入他们的。”李雪绛冷静地分析道。
一下子，屋子陷入了沉默。高光陷入了沉思。是啊，他太着急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杨青他们既然已经跑了，那就不可能还在这个城市里了。也许，他们已经逃到国外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基本上就没有可能再找到他们了。
但凡事还是要往好的方向想。万一他们迷之自信，躲到那个组织里去了呢？如果他们这样选择的话，就还是有机会找到他们的。只要他们相信了李雪绛，那他们就很快会被抓到。那个组织就也会被很快抓到。
“试试吧。”高光轻声说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李雪绛不敢相信地看着高光，最终慢慢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尽力。”
“那我们就走了。如果他接了你的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高光站起身，准备离开。
“好。我会的。”李雪绛也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高光。
“怎么了？”高光注意到了李雪绛的眼神，问道。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又要开始杀人了。”李雪绛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高光和小宋对视一眼，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啊，他们已经那么长时间没有动作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已经金盆洗手了。他们在等待着什么。他们一定会继续的。这么长时间的平静，也许并不是好事。他们很快就要继续下去了。
“我们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高光温和地说道，“那我们走了。”
“好，你们快去忙吧。我会尽力的。”李雪绛赶紧说道。
高光拍了拍李雪绛的肩膀，低声说道：“保重。”然后就和小宋一前一后离开了。
李雪绛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前方的虚无，心下出奇地平静。是的。这就是我的选择。为了正义，拼一把吧。我相信，这永远不会是错误的。想到这里，疲惫的她，轻轻笑了笑。
她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手机。刚刚把手伸出去，就立刻缩了回来。她有点儿犹豫。他会接电话吗？如果接了，会说些什么呢？他会相信她的话吗？也许根本就不会吧。但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呢？只有去勇敢尝试，才会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她定了定神，迅速把手机拿了起来，打给杨青。
丝毫不出意外，他没有接。
他是害怕面对她，还是根本就不想面对她？再或者，他已经隐姓埋名，更改了自己的一切身份信息，换了手机卡？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李雪绛都知道，能联系到杨青，其实，是注定不可能的。她为什么要抱有幻想啊？那群警察，为什么要抱有幻想啊？
她也理解警察办案的辛苦。每天加班加点，真的很累，但是，他们也的确对她太残酷了。给了她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这就是警察心中所谓的责任感吧。无论多难，他们都会选择坚持。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