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哲学象形论的自然哲学应用:基于数学的科学之局限性(上册)
- 费息明
- 2738字
- 2022-06-02 12:13:18
2.4 感觉景观与复杂词
与各种感觉直接关联的词,可称之为直观词。这也符合直观的一般定义,即直观是指通过对客观事物的直接接触而获得感性认识的一种方式。直观词汇是简单词,因为它们直接通过感觉器官与事物的直接接触获得某种感知而直接得到理解。
上一节提到的复合词,即用视觉感知对应的词对其它感觉感知对应的词进行修饰而得来的词,则可认为是直观词的复合,比如,“甜蜜”这个词。虽然一种东西是不是“蜜”,经验上要尝一尝才知道,但鉴定“蜜”的方式则是依据视觉,“蜜”作为一种存在,也是由视觉最终确定的,因此,“蜜”虽然也与味觉有很大关联,但仍是基于视觉的像音关联的词,而“甜”则纯粹是由味觉决定的词,是建立在味音关联的词。因此,“甜蜜”这个词是关联了两种感觉,味觉和视觉的词,是两个直观词的复合。而当“甜蜜”这个词用来形容人的感情,如“甜蜜的爱情”时,对于不曾恋爱的人们而言,此处的“甜蜜”就没那么直观了。爱情包括很多具体活动以及情感的交流和变化,不可能通过品尝“蜜”获得的甜的味觉感知而理解爱情。“甜蜜”一词在这里只能是一种比喻或类比,并随着该用法的广泛使用而使“甜蜜”多出了这种引申义,这样,“甜蜜”一词所关联的现实也就复杂化了。
与简单的直观词相对应的,可称之为复杂词。复杂就是多而杂。当感觉需要面对众多对象,且对象之间存在各种差异或不同运动时,人的感官就很难将众多对象描绘成边界清晰规范易记的图像,此时,感觉面临的外界情况无疑就是复杂的,而把某个这样的情况对应为一个语言上的词语概念,这个词语就可称之为复杂词,比如,哲学,经济这样的词。
描述现实现象的一句话,这样的语言可以通过感觉之间的的联系即感联来分步感知,再整合成一个感知的过程来实现对这句话的理解。如果我们被告知:“小明听到房子外面传来刺耳的声音”,这句话中,“小明”和“房子”作为实物、“外面”作为个方向指向、“听到”和“传来”以及“刺耳”作为动作,都可以通过音像关联联系上脑中由经验印象和再生想象构成的粗略画面而得到直观的理解,而“声音”一词则是通过语言发音与听觉的关联而得到了直观的理解。由此,这句话通过视觉感知和听觉感知之间的连续跳转而合成的一系列感知经验的综合而得到了完全的理解。这种与语句对应并由多次感知经验的连续变化构成的感知综合,可称之为感觉景观。感觉景观有大有小,简单的句子对应小的感觉景观,一本故事书对应大的感觉景观。
景观是个视觉词汇。之所以把这种感觉的综合用一个视觉词来命名,其原因在前面已经分析过,即视觉在各种感觉中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并且也容易用视觉间接展示其它感觉的感知过程。感觉景观可理解为由多幅像音关联的图像以及其它感觉与语音关联构成,其对应的感知对象也不一定只有一个,但仍以像音关联的图像作为主要内容。而当我们把这些感知及感知的变化构成的综合在想象的时空中按语言的描述排列开来,类比于现实世界中风景的景观,就可以把它与感觉景观这样一个概念相对应。
对人而言,一个感觉景观可以通过对应一个复杂词而进入语言。然而,一个感觉景观该如何命名而把它对应成一个复杂词呢?或者说,代表一个感觉景观的复杂词是随意命名的,还是有一定的规律或趋势呢?语言既然是用来表达感觉景观,那么自然应取一个与其有关联的概念来代表它,这样能使得概念与概念的释义之间不至于脱节,并且即使只是使用这个概念而未对其作解释,读者最好也能够从概念本身的构成中领略到几分其所含的意思。因而,这个复杂词的命名应要么与景观的每个局部个体所含的共性有关,要么与景观整体所表现出的某种特征有关。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复杂词的概念是通过抽象化和广义化(即概括)所得到,那将会更好地表达这个感觉景观。
当人们用很多句话描绘一个或一些事情,并想用一个词来指代这些描述的事情时,一个复杂词就诞生了。而另一个人想明白这个复杂词是怎么一个概念时,解说者就需要用很多句话来描述它。解说者先要就这个复杂词的概念在自己的脑海中构成一个感觉景观,再用语言描绘这个景观;这些描述的语言在听者那里形成一个根据其自己的感知经验和想象力构成的感觉景观,并在这个感觉景观中对这个概念进行理解。一般来说,解说者想要通过语言传递的感觉景观与听者根据对方的语言描述重构的感觉景观之间是存在差异的。感觉景观越复杂,语言传递导致的差异就越大。这种差异性甚至在我们开始使用语言时就已经产生了。
一个直观词对应的对象在头脑中的记忆,可被视为最简单的景观。当听到“苹果”这个词时,基于像音关联,一个人想到的画面可能是图a这样的,另一个人想到的画面可能是图b这样的。
图a
图b
可见,当我们只凭借语言,即使传递一个简单的直观词,每个人得到的理解仍然可能会有很大差异。这是因为个人的喜好和经历不同,导致他们在建立感觉与语音的关联时的对象不同。而当他们再次听到这个语音而联想到记忆或想象中的对象时,每个人头脑得到的结果就会不同。但与此同时,即使解说者和听者能将基于同一个词而在头脑中产生的画面完全地投影到某种高级的仪器上比较而看到这种差异(如上图a和b那样),他们也会认同彼此的理解都是正确的。人的这种能力,通常称之为概括、抽象或归纳,其结果则是将事物以“类”来划分。正是基于对类的划分,这种描述的对象之间的差异才允许存在,语言才被认为有传播信息的能力。而当人们面对较为复杂的对象或感觉景观时,一个复杂词被创立,也是因为对话双方能对彼此具有差异的感觉景观,可以归为一类,对话才得以进行,这个复杂词才能够传播开来并得到认可。
而人之所以需要用其实并不确切的语言来进行信息的传递,本质上是因为感觉本身不能直接传播。感觉需要借助其与语言的对应(尽管这种对应并不是完全确切的),使得听者在基于类似的经历而产生的感觉经验里寻找到类似的感觉或感觉的合成,从而使信息通过语言得以传播。在这里,通常情况下,我们都假设说者的语言所对应的对象与听者基于说者的语言所对应的对象是相同的,但实际情况是有差异的,由此他们获得的感觉景观也是有差异。说者想要表达的感觉景观越复杂,通过语言之后,听者激起的感觉景观与说者的感觉景观之间的差异就越大。如果人们能借助现代工具将感觉景观以图像的方式辅助语言作为信息的传播,听者和说者的感觉景观之间就会大大减少。这凸显了视觉的像音关联在语言交流和信息传播中的重要性。
当人们把所说的很多内容抽象概括为一个复杂词,又可以将这个复杂词作为句子中的一个成分用在诉说之中,这使得句子的涵义逐渐变得远离我们的感官,变得抽象复杂了。而当一个复杂词作为主语或主词被描述时,由于不同人对其所对应的感觉景观的想象或理解不同,描述也自然不同,因此,当人通过对此复杂词的各种描述来重新理解这个复杂词时,其对应的景观又可能发生变化甚至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