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城

第二天,直到陈澈等人睡到自然醒后,李骥才命人将陈澈传到自己大营中。

在去往李骥大营的路上,陈澈一路仔细观察,见戍卫的将士虽然都面黄饥瘦,但个个军容齐整,精神振作,心下对李骥暗暗佩服。

历史上的文安城官兵也是如此,直到饿死,身体仍然保持着手持武器准备与清兵战斗的姿势。

陈澈心想,如果能解决这里的粮草和人员补充问题,这些将士别说守个一年两年了,就像古时的大唐塞外官兵,守个三五十年也不是问题。

“见过李将军。”到了李骥营账中后,陈澈按照李俊的嘱咐,向李骥行了军礼。

“嗯,你就是陈澈?”李骥点头,盯着陈澈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赞许地问道。

“是的,李将军。”陈澈直起身,不卑不亢的回答。

“不错,有胆识。你的伤好些了吗?”李骥又问,眼中很是关切。

“回李将军,基本上好了。”陈澈有些意动,这李骥官居正五品的实权带兵武官,算得上是文安城的一方大佬,这次特意将自己召来,还询问自己的伤势,尽管有些表面功夫的意思,却也让他心情大好。

“那就好。”李骥点头,接着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如今鞑子大兵压境,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你是否愿意留在长潭山杀鞑子。”

“回将军,王镇抚使待我们很好,运送军粮的任务也非常重要,但我更愿跟随将军杀鞑子,只是……”

陈澈内心早有准备,李骥会招徕自己,否则也不会单独召见自己,但听到李骥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只是什么,说!”

李骥脸上波澜不惊,前面听到陈澈已经将对自己的称呼由“李将军”改为“将军”并自称属下时,心下很高兴,但后面听到陈澈似乎还另有请求,心下有些不悦,以为陈澈想居功要挟。

“只是属下与同袍李俊、杜星云、张定远情同兄弟,他们三个人都是忠心爱国的人,并且胆识勇气都不比我差,也请将军把这三人也留下。”陈澈斟酌了一下语言,对李骥说道。

“哦,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你也回去与同袍再商议一下。”

李骥没想到陈澈说的是这个请求,刚才内心的不悦一扫而光,脸上也浮出笑意,他昨天已经向陆勇了解了事情的详细经过,知道陈澈说的是事实。

但正因为如陈澈所说,他才感觉棘手。作为一个千户,他向左都督王兴讨要一个粮兵,相信王兴会答应;可如果想同时将其他三名粮兵——还是刚经历过实战的精锐粮兵一并讨要过来,他感觉心里也没底。

“谢将军。”陈澈看出了李骥的为难,拱了拱手说道,不过想想,即便自己从来没有统过兵,如果身处王兴的位置,此时若有人想将刚立下大功的四名精锐粮兵讨要走,也不会贸然答应。

“嗯,不必多礼。”

李骥点头,又与陈澈闲聊了一阵,问了些陈澈的籍贯、亲属、喜好之类,又交代陈澈这两天在山上好好休养一下身体,其他事情已安排妥当,不用担心,这才让陈澈退下。

等陈澈离开后,李骥叫来陆勇和军中文书,细细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口述要点,让文书修书两封,立即派人送去文安城。

……

陈澈回到土屋后,李俊等人立刻围了上来,问李骥召见陈澈是什么事。

“没事,李将军表扬我们英勇杀敌,勉励我们以后有机会要继续杀鞑子。”陈澈见王文也在旁边,含糊地说道。

“哈哈,那是自然。”李俊等人也明白陈澈有顾忌,打着哈哈道。

“李将军最后还说,我们都受伤了,在这里安心好好休息,军粮他已安排人送到文安城,让我们不用担心。”陈澈想到了李骥最后嘱咐的话,说道。

“哦,李将军想得真周到。”李俊喜道,长潭山是李骥的地盘,王文作为客人,并不敢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对他们这些粮兵颐指气使,他在这里感觉自在多了,不想那么快跟着王文回文安城。

“镇抚使,山上没有蛇药,我再去找些蛇药。”陈澈见王文在旁边听着众人说话,感觉有些不自在,朝李俊眨了眨眼,走上前对王文说道。

“好。”王文知道陈澈的蛇伤早就好了,但人家刚救过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应道。

“镇抚使,我们陪陈澈一起去。”李俊、杜星云、张定远明白了陈澈的意思,朝王文拱了拱手请示。

“行。”王文想要拒绝,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顿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人立刻跟着陈澈,朝土屋外走了出去。

剩下一胖一瘦两名粮兵本来也想跟着出去,但看到王文的脸色已阴沉了下来,不敢再提这话,只得目送着几人出了土屋。

陈澈一行四人刚出土屋没多久,竟“意外”地碰到陆勇。

“陆将军好!”见到陆勇,几人连忙问好。

“好啊!”陆勇点头,看了几人一眼,笑着道:“刚才李将军告诉我,你们还要在山中待几天养伤。正好我现在要出去巡查山寨,你们没事的话,我带你们在山中走走?”

“那就有劳陆将军了。”陈澈知道这是李骥特意安排的,与陆勇相视一笑,带着李俊等人一起跟着陆勇。

一路上,陆勇一边带着陈澈等四人在山中各要塞巡查,一边详细介绍目前敌我双方的情况。

“此前,尚可喜多次带兵围攻文安,均被我们击退,清廷震怒。

尚可喜担心被清廷责难,这次趁台山大旱之机,纠集十万鞑子围攻文安城,大有不破文安不还之势。

王都督带领我们誓死守卫文安城,也曾多次打退清兵,但由于粮草不足,我们越来越难以防守。

尽管如此,我们仍下定决心,与鞑子死战到底。

目前,鞑子进攻长潭山的主力部队是由新宁总兵吴进忠率领的一万五千余名绿营兵,其中大部分是新招募的士兵,真正善战的老兵不过二千余名,而且都是李晋王(李定国)和王都督(王兴)的手下败将。如果我们能与鞑子面对面决一死战,我们有信心能打败鞑子。

可惜鞑子诡计多端,一年多来围而不攻,导致我们几近弹尽粮绝……”

陈澈等人耐心地听陆勇介绍完,之后一阵沉默:如果真如陆勇所说,文安已是一座孤城,没有任何支援,而鞑子步步紧逼,真的还有逆袭翻盘的可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