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父亲一起卖烤红薯的曹大雪，在父亲死去后从了军，现在也参加了这场战斗。
他在城墙上跟安东尼和几名明兵一起，操纵着其中一门刚刚试制出来的红夷大炮。
这门红夷大炮足有两米多长，炮管非常粗，曹大雪按照安东尼的指示，填入弹药和炮弹，点燃引信，随后撤到一旁趴在了地上。
“丝丝”的声音过后，“轰”地一声巨响，炮弹带着怒火从炮膛中激射而出，射入城下的清兵队伍中，把好几个清兵炸得粉碎。
清兵万万没想到，明兵竟然有红夷大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霎时间一阵慌乱。
“别乱，列阵，继续向前！”旁边一名清兵头目立刻高声大喝道，并站在了队伍的前面。
久经战阵的清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跟着清兵头目冒死向前进攻。
曹大雪起身，看到城下清兵惨呼哀号过后，又向城墙发起了进攻，连忙继续装填弹药打炮。
尽管曹大雪和同袍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射得越来越准确，杀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但清兵数量上有绝对优势，最终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冲到了城墙前，架起了云梯，爬上了城墙，与明兵近战搏杀。
李俊、吴恨、杨晋南三人受了伤，原本拿着弓弩箭在后面辅助明兵射杀清兵。
后来见冲上城墙的清兵越来越多，已与明兵交织在一起，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弓弩箭，忘掉了身上的疼痛，拿着大刀长矛就向前面冲去，与张定远等人一起跟清兵近身搏杀。
眼看着城墙上的战况越来越激烈，负责后勤保障的周静安，也带着县衙中的衙役冲上了城头，帮助明兵守城。
原本已占了上风的清兵，随后又被明兵压了下去，逐渐呈现不支的状态。
“守备大人，咱们还继续进攻吗？”站在游击将军范宏斌身边的一位名为柏朗的清兵头目，用单筒望远仔细观察了城墙上的情形，并将之禀报给范宏斌，随后问道。
“撤！”范宏斌非常不甘心，但他万万没想到明兵竟然造出了红夷大炮，极大地杀伤了己方的士卒，城墙上的明兵又悍勇无比，再这么打下去也是徒增伤亡，无奈地说道。
“遵令！”柏朗很快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清兵迅速地撤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西门城墙被炸塌了一小片，砖石、瓦木纷纷落下，一股灰尘升了起来。
“什么情况？”范宏斌被这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问向柏朗。
“禀报将军，是明贼的一门大炮炸膛了。”柏朗用单筒望远镜再次观察了城墙上的情况，回答道。
“操！”
范宏斌忍不住爆了粗口，明兵的大炮早不炸膛晚不炸膛，偏偏在他下达了撤退命令后才炸膛，气得他脸都青了。
如果明兵的大炮早点炸膛，他的属下也不会死那么多，士气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说不定此时撤退的就成明兵了。
“将军，我们要不改变命令，接着攻城！”柏朗也有些后悔，从某种程度上说，刚才就是他劝的范宏斌下的撤退命令。
“攻你娘的城，你看现在还攻得了吗？”范宏斌本就在气头上，听到柏朗的话，恨不能一刀砍了柏朗，指着溃败的清兵，对柏朗骂道。
“遵令！”柏朗再也不敢多说话，缩了缩脖子道。
“怎么回事？”张定远本想趁着清兵溃败的时候，让属下趁势追杀以扩大战果，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后也被吓了一跳，让属下去查看。
“回张连长，我们试制的红夷大炮中有一门炸膛了，还炸死炸伤了几个同袍。”那个明兵跑到爆炸处查看完后，回来禀报道。
“炸膛！？”
张定远有些发愣，连忙走到爆炸处，果然见到那座大炮已被炸成了数十块铁片，旁边城墙上倒卧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几名明兵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整个场面异常的可怖。
此时，李俊、杜星云、庄怀安、周静安等人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心情低落。
“曹大雪，是你！你没事吧？”李俊认出了一名趴在地上呻吟的明兵，就是之前曾被庆云当铺两个伙计当街欺负的卖红薯的曹大雪，走上前搀扶起他，问道。
“李连长，我，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痛。”
曹大雪一直严格地按照安东尼的指示装填弹药，在大炮发射时也趴在了地上，头的后脑勺被一块铁片擦掉了一块皮，侥幸没有致命伤。
“曹大雪，你真是福大命大！”
李俊看向曹大雪的头，这才发现被擦掉头皮的地方鲜血淋漓，如果差一寸，只怕脑浆都会刮出来。
与此同时，周静安也扶起了晕迷过去的安东尼，又是掐人中又是摸胸口，只差没有进行人工呼吸。
过了一会儿，安东尼也悠悠醒转过来，一过来就指着自己的耳朵处嚷嚷。
周静安一看，这小子同样走了狗屎运，左边的耳朵被铁片整个擦去，如果再偏一点，也得命丧当场。
张定远环视了四周，发现清兵已结阵有序后撤，而自己这边也伤亡惨重，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追杀清兵的想法，先休整好再说。
清兵这边，范宏斌等士卒后撤到营地后，对人员进行了清点，发现又阵亡了三百余人，另有四百余人受了重伤，只剩下一千左右的可战之兵。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柏朗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范宏斌，小心翼翼地问道。
“全军休整，在此地安营扎寨，救治伤员，掩埋同袍。另外，安排未受伤的士卒赶紧制造工程器械，我们一定要把阳江城攻下来，为兄弟们报仇！”
经过这一场战斗，特别是领教到明兵红夷大炮的威力后，范宏斌明白，如果没有攻城器械，贸然强行攻城，己方的损失太大，就算侥幸能够攻下阳江城，清兵也会所剩无几。
“遵命！”柏朗说道，说完便安排传令兵去传令，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说！”范宏斌看着柏朗道。
“将军，属下有一个建议，守备秦峰将军现在在塘尾佯攻石门山，尚未受到大的损失。
不如我们派人去联系他们，他们若同意，我们用船把他们接到这里来，然后合两师之兵集中力量攻下阳江城，再设法光复阳春城。”
柏朗谄笑着道。
“如此一来的话，我们岂不是把阳春城拱手让人了？”
范宏斌觉得柏朗说的有道理，这样可以集中现有的力量，但凡事有利也有弊，那就是相当于彻底放弃了阳春城，再没有后方的支持。
范宏斌说完，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