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过来妈妈这边,观?」
小时候,观的父母就发现自己的孩子反应貌似比同龄的孩子要迟钝,一句非常简单的话,有时候都要说上十遍,观才能「听懂」。父母担心是孩子智力发育上有障碍,于是带观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观是双耳先天性听觉障碍。那时候,观只有2岁。
右耳比左耳更严重,在安静的环境下,要达到70分贝以上的声音才能被观的右耳听到,这已经接近重度听力障碍的范畴。
观当时应该也没能听到,妈妈在从医生问诊室出来之后,靠在墙上偷偷抽泣的声音。
但观也是幸运的,因为6岁前是听障语言康复的黄金年龄。及早发现的病情,父母对听力及语言康复训练的重视,再加上观自身的努力,让观在学龄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助听器的帮助下,达到接近正常的听说水平。
所以观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在普通学校上学,生活,和同学们玩耍。命运在他出生伊始时开的玩笑,仿佛只是他漫长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恶作剧…
并不全是。
观从小就很喜欢运动,而且可能是应验了那句不知道是谁说的「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的名人名言,观有着不错的运动神经。他的力量,耐力,速度,平衡性都比同龄的孩子要更出众。
但这恰巧也就是命运开玩笑的地方:他无法很好的参与到那些需要团队配合的运动。因为在嘈杂而又空旷的运动场上,他无法随时清晰地听清楚队友的指示,诸如「传球」,「小心!后面有鬼」,「再来一球」之类提示,观就只能由自己意会,无法靠队友言传。
同学们知道观的情况,还很贴心地发明了一套专用的手势来传达对应的战术,但相对于多通道的听觉,视觉毕竟还是相对单线程的,关注东西一多很容易就顾此失彼,而观自己又不想太麻烦别人...
他需要找一种不需要团队配合的运动。
另外,观还发现,自己的视觉反应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他听同学说可能是因为他耳朵用得少,眼睛用得多的关系。因为在别人要带上耳塞来获取清静的时候,对于观来说,只要摘下助听器,就可以获得与生俱来的绝对宁静。
在过去的14年当中,观超过一半的人生就是在这种如入无人之境的安静中度过的,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对运动的物体,和事物的细节的确比一般人要更敏感。
这有点类似练速算或者速读的孩子,大脑可以对数字或文字进行更快速的响应。而在他这里,细小和快速运动的物体映入视网膜之后,大脑的视觉神经也可以进行快速处理进而形成决策。
就像把快速运动变慢,把细小事物放大一样。
观明白了,他需要找的是一个人就能完成,讲求细节,并且速度很快的运动...
乒乓球。
观终于找到了,通往属于他的人生道路的「那扇门」。
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乒乓球天赋,大概是在3年前,在胜利球馆旁边的乒乓球公园里。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从没打过乒乓球的观众,当时的对决双方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还有常年在公园里打球的阿伯。
「飞左边!」
「飞右边!」
「下网!哈哈哈。」
少年仿佛没有一点尊老的意思,仗仰着自己诡异而又高速的旋转,一直在「声控」阿伯的回球。气急败坏的阿伯也没有心情再去爱幼了,一边吃转,一边破口大骂。
「这个旋转球原来这么难接的呀,好厉害!」观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感叹。
「他的小动作太细了,就是欺负我老眼昏花,如果我能看清楚他打的是什么转,要接其实很容易!」
「真的太迷惑了他这个旋转!」旁边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球的另一位阿伯,也频频点头表示不得不服气。
观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阿伯是面对强烈旋转无可奈何,没想到真正的胜负手早在对旋转的判断已见分晓。
因为在他一场球看下来,配合少年的「声控指挥」,他已经能建立起小孩手腕动作与「声控指令」所代表的旋转之间的对应逻辑。接下来就只剩「怎么接对应的旋转球」这种执行层面的事情。
原来自己眼中如此清晰的影像,在别人那里居然是迷雾一团。
从那以后,观就爱上了乒乓球。他享受那种见常人之所不见的感觉,就像打游戏开了上帝视角一般。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观就有意识地去加强他对乒乓球这项运动的观察力。从对手的移动,到手腕的小动作,再到球本身的细节…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艰苦训练,再配合上观的「先天优势」,于是便成就了后来所谓的「集中」。
况且,除了在主观层面上集中注意力之外,只要他愿意,观只需要把两只助听器都摘下来,就可以实现对一切干扰的物理隔绝,让所有听觉神经的算力都分配到视觉上,从而让大脑皮层的视觉系统瞬时高度活化,而这就是观的最强一击:「全集中」。
观慢慢在比赛中崭露头角之后,很多人觉得他有这样的「特异功能」,直接就可以躺赢了。一到比赛,耳机一摘,冠军拿来。
可事实是,在此前的所有正式比赛里,包括去年小组出线夺冠的那场,观一次也没有摘下过他的助听器。
也就是说,他过往的「集中」全凭自己的意志实现。与星广的这一战,是观第一次把「全集中」真正地释放出来。而这一战,也让观发现了自己更大的潜能。
在全集中过程的某一刻巅峰状态,当所有东西都慢下来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球馆天花板上大灯的频闪...
他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我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观的胜利也让凌云士气大振,现在就只差最后的老将,玲,来为这场胜利完美收官了。
玲和月盈这场最终决赛,是一场压倒性的比赛。因为在仅仅5分钟后,凯歌就已经在胜利球馆内奏响...
「山海一中!」
「热爱最强!」
「山海一中!」
「热爱最强!」
球馆内掌声呼声雷动,绿色的人浪在经历了几波大起大落之后,终于因为见证历史而彻底沸腾。
山海一中在阔别10年之后,又再一次冲进七城联赛的决赛圈!
在经历了晓晴与星广两局出人意料的过山车比赛剧情之后,月盈终于在对阵凌云的最后一战中,用她标志性的暴力弧圈球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最后这一战关乎出线,月盈火力全开,把她对父亲的仰望与憧憬完美地复刻在她这场比赛的球路上,连解说们也连连惊呼:
「甚至从挥拍动作的细节中看到了袁星海的影子!」;
「当年称霸乒坛的上旋机器仿佛将要重出江湖!」;
「年度最大少年组黑马!」。
与欢腾的绿浪相对应,凌云的啦啦队只能安静地清理好现场,然后默默地随人流散去。凌云是山海市曾经的联赛之王,它的支持者们似乎也很好地继承了昔日霸主应有的气度。
凌云队伍里最先哭出声来的是云,云和凤凰中学的勤有点像。他们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进,而且他们实力也都不算差。如果不是碰上了山海一中这一届的星月晴三人,这次联赛可能是他们日后更长的运动生涯中一个激动人心的起点。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不遂人愿。这是云第一次获得随同校队出征的机会,却也是过去三年中,凌云中学唯一没能从预选赛出线的一次。这无法不让人产生自责的联想。
其实在败于晓晴之后,云心态还是相对轻松的,自己初生牛犊,输了正常,赢了血赚,反正后面还有队长和前辈可以兜底。对云来说,这场比赛就像是一场实战训练,她从没有想过凌云还会有失败的这个选项。
云的哭声越来越大,她放肆饮泣,可观却只见眼泪不闻哭声。这和他的听力无关,凌云队员们的情绪,完全被山海一中的欢呼声淹没了。在近处微弱的哭声和远方浩大的欢呼夹杂当中,观默默地摘下了助听器。
这一次,不是为了「全集中」,而是为了「全放空」。身为队长,此时的他本应该保持一贯的坚韧和冷静,在所有人崩溃之时,作为定心剂稳住队伍的情绪。
但这一次,
也让他暂时逃避一下吧。
山海队伍这边,比赛结束后,所有的媒体蜂拥而至,把月盈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可以预见,明天山海日报体育版头条的主标题大概会是「昔日国手秘密培养儿女,衣钵传承巾帼不让须眉」之类,在比赛前就已经想好的话术了。
而第一场比赛让大家当时「刮目相看」的晓晴则没有这样的待遇,更不必说让大家大失所望的星广。无论是出乎意料地成功还是出乎意料的失败,二人都被月盈身上刺眼的光芒完全覆盖。
「月盈这场球打得实在太精彩了!」晓晴看着被簇拥的月盈,对身旁的星广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打出这么激动人心的来回呀。」
见星广木讷,晓晴又加了一句,
「你也打得很好呀,不过凌云的那个主将实在是太强了…」
这时,凌云的队伍正好经过。走在最前面的是观,后面跟着云等其他队里的成员。
「观。」
凌云一行人快要路过的时候,星广开口了。
观没有反应,径直往前。
「队长,山海一中的人叫你。」同行的一个队员拍了拍观。
观才反应过来,熟练地把助听器带上,回头看见星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没什么,只是想说…你打得很好,很厉害。」
「谢谢。」
星广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问道:
「还有…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建议?如何更进一步...」
晓晴惊讶地看着星广,他自认识星广以来从来就从来没听过他说出这种话。他在球场上获取的自信足够多,对于自我意识强烈的人来说,主动索取建议意味着放开接受「伤害」,需要很大的勇气。
但晓晴不明白,星广不只是因为输了这场球,才主动索求反馈的。这份「勇气」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观眼里面的星广,既没有因为团队出线应有的巨大喜悦,也没有因为个人失败而伴随的一蹶不振。观看到的是…
迷茫?
奇怪。
「你想象力是挺丰富的」观看着星广说,「但是,」
「你基础太差。脚步凌乱,正手无力,反手不精。在我眼中,现在这样的你,甚至打不过公园里的一些打球厉害的小学生。你这种单纯依赖手感的今天能侥幸出线,到了决赛圈里也会被狠狠击败。」
面对呆滞住的星广,观留下一句:
「好好练习,你们是代表山海市的。不要浪费了我们这个名额。」
说完,观便与凌云一行人离去。
这一番对话的气势,让人瞬间混淆了这场比赛到底谁才是败北者。
在观那一席话的过程中,星广脑海里同时不断浮现的是过去一个月备赛训练中,晓晴,大妈们给过他的建议:「你要练好基本功」,「这种拼手感的打法走不远」,「动作太不标准了」...
当然,还有父亲。从星广第一次拿起球拍开始,这种打球的方式在父亲眼里就是犯罪,而星广则一直在接受审判。
只是在过去,说这话的人要么是星广的手下败将,要么就是思维保守固执的老家伙们,星广一直不以为然。直到在今天这场生死攸关的比赛当中,因为自己的「浪子打法」,差点葬送了山海一中十年一遇的出线机会,星广才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我的打法真的是错了么?
我果然还是应该听老爸的话么...
星广又想起了,两年前,也是在同样的问题上,他和父亲之间那次激烈的争吵。也是在那一次争吵之后,为了「与强权抗争到底」,星广彻底放下了乒乓球拍...
「星广,你过来和他打一下。」
两年前,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星广,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工具人」的属性:作为小考官,测试来报名加入球队的少年。当时胜利乒乓球队在市内已经小有名次,周末来参加考试的乒乓球少年络绎不绝。有时候甚至会有附近城市的「粉丝」慕名而来。
「来啦来啦~」星广拖着懒洋洋的音调,慢吞吞地走过来10号桌,接住父亲递过来的拍子,看了看对面。
眼前这个少年感觉和自己差不多大,看起来一副缺乏社交能力的样子,应该又是一个童年只有训练没有人生的可怜小孩吧。
「那···我发球咯?」星广也没啥客套话,当了一天的面试官,他现在只想赶快下班。
对面的少年呆呆地点点头「哦...好...」
球已经瞬间来到面前了!
星广这小子,又在玩这些旁门左道的把戏!袁星海眉头皱了起来。
面对这不讲武德的偷袭,少年也并没有丝毫慌乱,但因为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实在太短,回球质量还是打了个折扣。
球冒高了。
星广歪嘴一笑,从球桌侧面不紧不慢地走到近台,抡起胳膊一记大力甩手抽球,球重重地落在对面球桌上,而星广打完这么一套,居然连动作都懒得还原。
正如他所料,第一分拿下了,的确也不需要还原。
这个开局,你说他不想赢吧,他开局还主动偷袭你;你说他想赢吧,最后那个杀球又是那么随意乱来。这就像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到爆棚的「乒乓球二代」,态度很不认真,但又想要秀一把。
而且可恶的是,最终还真让他给秀到了。
对手似乎并没有被这种挑衅式的打法影响到心态。他降低重心,眼神聚焦,仿佛要认真起来了。
袁星海眼光一闪,貌似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从少年刚刚对那一个偷袭球的处理可以看出,他的反应,基本功和球感都远远超过之前所有前来挑战的选手。
看来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神龙摆尾!」
十分钟后,随着星广口中的中二招式话音落下,比赛也宣告结束。
体育竞技毕竟还是残酷的,能靠「认真起来」改变赛局的情节也许只存在于热血小说里面。虽然过程并不能算是轻松,但星广最终还是凭借他的「绝对球感」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今天的候选人实力都一般般嘛...」虽然在这场比赛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星广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球拍还给父亲,一边还瞄了父亲一眼,好像在等待着写什么。
说实话,最后的这一场球,在对方的高压之下,星广还是打出了许多平时打不出来的「神仙球」的。虽然处在天天与父亲顶嘴的叛逆期,但此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对父亲的夸奖有一丝丝小期待。
「你觉得你打赢了对手么?」父亲一脸严肃。丝毫感觉不到接下来24小时会有要夸奖的意思,「刚刚最后一球,你这球应该这样打...」
「不是我觉得,我就是打赢了好吧!」星广感觉到了父亲话语中的「敌意」,于是先发制人地炸毛起来。
「你在这练了一天,而对方一上来连热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
「我还没说我打了一天体力都快没了呢!」
「你知道我给你的这块板子是什么胶皮么。」
「我管他什么胶皮瓜皮!」
「这是我们赞助商实验室里面在测试的一种新材料,能大大增强触球的反馈...你是不是感到刚刚自己的手感又更细腻了?你以为那些乱来的怪球是随便就能打出来的吗。」
「切!我把这皮撕了也一样能赢!」
「刚刚那个小孩,意识,脚步,速度,力量,技巧,哪一样在你之下?你再这样依赖自己的手感来打球,早晚有一天会被超越!」
「超越又怎样!我只是为了开心打球!我不是为了输赢!输赢没关系!」
星广激动得眼眶开始泛红。
「而且我肯定不会被他超越!我会一直赢给你看!」
「我说的不是被他超越。」父亲冷淡地说,「你会被很多好好打球的人超越,甚至包括现在还没开始打乒乓球的人。天赋让你有一个好的起点,但慢慢你就会发现,「努力」在日后会更有发言权。」
「好好打球?只有按你要求来的才是好的吗!!你是上帝吗!」星广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他感觉此刻不只是为自己得不到的肯定而呐喊,也是为妹妹月盈被强加的人生而呐喊。
「总之你以后不能再这样打球了!」
「好啊,我以后不这样打球了。」星广愤恨地说,一边把自己的拍子从背包里拿出来,「砰」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以后都不打球了!你满意了吧!」
刚输球还没走出球馆的少年隐约听见一些争吵的声音,回过头远远地看着父子两人的争执,一脸懵懂:
「他不是打赢了么...」
「星广,星广~!」晓晴把星广的思绪从两年前拉回到现实,「别发呆啦,还记得教练当时答应过我们的嘛,我们预选赛出线了,现在可以在场馆里面训练了!」
星广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随着零星的观众和工作人员慢慢散去,山海市的预选赛也终于落下了帷幕。星广被晓晴拽起来拖到了一张球桌前,
「来,你可以打出云的那种球么?我今天其实赢得稀里糊涂的,如果再次面对那样的球,我觉得我还是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晓晴说,「你陪我特训一下。」
这时,星广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突然又有了一丝神采,
「晓晴,那你也陪我练一下基本功吧!」
晓晴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微笑了一下。
「求之不得!」
两人于是从最基本的两点进攻开始。晓晴把球分别打到星广的正反手位置,星广需要快速左右移动然后交替使用正反手进攻,从而训练脚步移动和击球稳定性...
当然,这只是原计划。
由于星广步伐毫无章法,再加上击球动作随意,导致球的落点也飘忽不定,在晓晴现有的水平之下,根本没办法形成连续有效的回球让星广持续攻击。
「你能不能把动作固定一下!别乱晃!」晓晴抱怨道。也是,这基本功根本就不是预选赛冠军应有的样子,更像是世界冠军家的傻儿子。
其实星广并不是没有试过,但是球来到拍子上的时候,他越想固定,手就会条件反射地去挣脱他想要固定的意志。在两股独立意识的拉扯之间,手竟会来回颤抖。那手仿佛在和星广抗议说:「为什么要按照你的想法来打!只有按你要求来的才是好的吗!!你是上帝吗!」
嗯?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这样,本来很机械化的一场对练,硬生生地被星广凭一己之力打成了即兴演出。
在远处的观众席上,袁星海与闫璐在看完山海与凌云决赛之后仍久久不肯离去。
「这就是你说的副作用?」袁星海问道。
「没办法。预选赛前留给他们突击训练的时间太紧张,我只能专注扬长,来不及避短了。」闫璐说。
「我知道,我看你找来和他们对练的人,就猜到你是这个策略,影子对练是吧。」
「嗯,不过的确如我所料,他们在各自的特长上进步越大,这个特长所带来的掣肘也就越明显。现在只是星广爆发了而已,晓晴和月盈的问题还在后面。」
「...」
「怎样,星广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月盈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吧?」
「唔...我没怎么关注比赛,不是很清楚。」
「还是那么傲娇...连提供个训练场地都不敢自己说,还要找「预选赛出线」这么个所谓的「条件」来当借口。」
「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之后还是要辛苦和拜托你。希望那小子能跨过这道坎吧。」
袁星海说完便转身离去。
而在球场内,比赛散场后,星广与晓晴之间的乒乓乒乓一直没有间断过。
话说虽然星广对所谓的「标准打法」有条件反射般的生理厌恶,但就这么和晓晴机械化地训练了一个多小时,动作居然也渐渐稳定了起来。挥拍和步伐什么的都开始有板有眼了。
「只要我愿意,我还是能做到的嘛!」星广内心的自信又慢慢建立起来了。
其实像星广这样子天赋異稟的选手,大多都会有一种潜在的优越感,觉得很多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并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只是自己没有选择去做而已。
所以被更努力的人打败往往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可以冠之以「要是我也…那就肯定不会输」的借口。
这是天赋选手特有的傲慢。
他们最受不了的是比自己懒的人还比自己厉害,自己的「天赋」被比下去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比赛结束后场馆关闭不能进来打球的吗?」
球馆入口处突然走进来一行人,年纪看上去也是初中生的样子,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当中透露着一股浓烈的小混混气息。说话的是为首的一个男生,个子比其他人稍矮,穿着短袖短裤,外面还披着一件轻薄宽松的衬衣,走过来的时候衬衣被球馆入口的灌风吹起,如超人的披肩一般翻滚起来,衬衣背面印着的「英雄」二字也随风飘扬。
在天赋上碾压你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