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屋内,留下的是争执后的沉默。
长期在山村中生活的父亲以他朴素的价值观很难理解,好不容易走出大山的他,为什么要选择回来。努力供他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摆脱这山沟,摆脱贫穷。
发展致富项目,那便不是简单的事,短短的假期,肯定不足以让他们把它做好。
从县里回家之前,她领他上了山,呼吸着湿润的空气、俯视山脚的炊烟、望着远处云雾中山体的轮廓,感慨道:“这里可真美呀。”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再没上过山顶,此刻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一种久违的豪情也激荡胸间,“我们可以把它变得更美。”
他理解父亲的想法,这也是这个小村落里,祖祖辈辈的想法。大山里孩子走出去,走的越远越好,走的越远,他们越为孩子们感到骄傲。
他看着父亲,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在说,我长大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儿子,既失落,又欣慰。再也没说什么,只是提着烟袋进院里点起了烟。
他知道,父亲同意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困难不在于父亲,而在于现实,缺乏合适的项目、相对封闭的自然环境、难以改变的人文环境,这些都是摆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困难。
父亲想让他走最稳妥的路,但是他和她,决心为众人走出一条更宽阔的路,宽阔到能让很多人都可以沿着走的路。
那是一段辛苦的回忆,他不记得走过了多少道沟,也记不清踏遍了山上的多少条小路,他只记得在那个小屋里,他为她挑了脚上的许多水泡。
那段时间但凡有点项目的村子都知道,有两个年轻人,三番五次的往他们的创业基地跑,写写画画,找书记取经。
彼时车上的售票员看着他两风尘仆仆的身影,想不明白,这样恬静悠然的小山村,怎么出了这么两位忙碌的年轻人。
直到几年后的现在,农技站的门卫,只要看见是他两过来都不需要登记。一次次的登门,已经让他们和农技站大部分人混了脸熟。
村民们看着这两个整天跑来跑去的大学生,他们也有些疑惑,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现在怎么这两个从来没种过地的小家伙,还老惦记着他们种啥。
他们对他两的能力半信半疑,但从不怀疑他两的好意,他们能看到,这两个年轻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受了大山的洗礼。
短短三个多月,他两手上出现了细密的痕,手掌上的茧开始变黄变硬,后来脚底也不再起水泡,原本白皙的她,此刻也和他一样黢黑。
不过上述的辛苦不是目的,而是过程,在经过分析土壤成分,以及比对各村优秀项目的综合参考下,技术人员给出了专业角度的建议。
把原本不适合作为耕地的地方,退林。改种果树,那里的土壤和气候条件很适合一种叫望乡红的苹果。
她说:“望乡红,这寓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