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你还好吗？”艾琳看着一直紧闭双眼的林曜，担心地说道，“肇事的机械人我们已经参与追捕了。”
林曜缓缓睁开眼，点燃一根烟后猛吸一口，整张脸渐渐隐在升起的白烟中：“查，定位，尽快弄回来，然后好好学学别人是怎么种病毒的。”
病毒？！数据部的人都不敢置信，能给伪系列种病毒，那该是一个多么强大而又可怕的对手。毕竟伪系列的安全系统在所有同行之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定位工作出奇的顺利，不出一刻钟，纵火机械人的全部数据都呈现在了主屏幕上：AM 17-1380，目前正在美洲十六区潜逃。
“把相关数据发给外勤部……”林曜话未说完，被急促的敲门打断，“进来！”
前台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险些撞到别人：“董事长，记者已经把公司的各大出口都堵满我们的人快拦不住了！”
艾琳听后满脸怒色：“这像什么话！这群记者想要硬闯吗？去联系巡卫部，调几个DCT-100去门口守着！”
“够了！”林曜怒斥道，“调DCT-100去门口是想出人命吗？他的性能和攻击性你不清楚吗？还嫌我们眼前的烂摊子不够大吗？”一向温和的林曜此时的怒气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偌大的室内荡然无声。
“董事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前台细小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林曜静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一口气：“让他们去主会议厅，就说我待会儿到。”
前台应声跑了出去。林曜转向艾琳：“联系外勤部，小心与NEMC的交涉，不惜一切代价把AM 17-1380安全带回来。”
说罢，林曜疾步走出数据部。
主会议厅的大小不亚于一个足球场，可此时也因被各路记者挤满而显得嘈杂不堪。
林曜刚踏进会议厅，记者们就蜂拥而上，各种问题铺天盖地地向林曜砸来。
“你们的职业素养就是这样吗？”林曜质问道。
听罢记者们只得退了回去——他们从这声音中听出了极大的压迫感。林曜冷着眼坐上了主席台，整个会议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各位，”林曜终于开口，“林某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也知道民众正在等待DCT公司的表态。对于这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伪系列不可能有问题！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对机械人做了手脚，想要陷我们于不义。希望大家能给我们一点时间，DCT公司一定会查出真相，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贵公司就是承认了纵火犯是伪系列的机械人了？其它的伪系列也会有这种危险性吗？”一位记者问道。
“目前仍在调查，还请大家保持对DCT、对伪系列的信任！”林曜答道。
又一位记者紧接上话：“据传闻，伪系列是通过了图灵测试的机械人，这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让林曜心头一惊，他不禁皱起眉头：“既然是传闻，又何必再当真而深究呢？”
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那个记者满意：“那您能给出一个证明吗？”
“紧抓着子虚乌有的东西不放，我想这不是一个记者该做的事！”林曜有些愠怒，语气生硬了不少。
“可是，”记者穷追不舍，“这毕竟关系到民众的安全问题，甚至有关是否合法，这些对您和您的公司一定也很重要，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正面回答！”
林曜正欲开口，艾琳突然闯入会议厅，小跑到林曜身边，低声说道：“AM 17-1380在美洲十四区被区政府投弹炸毁，一点机械残体都不剩。”
消息的传播比林曜想象中的要快，艾琳刚走出会议厅，记者群中就有了小范围的波动。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转变为排山倒海的质询：
“美十四区政府声称炸毁的是潜逃的伪系列纵火犯，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现在仍在市面上流通使用的伪系列的安全性能否得到保障？”
“伪系列真的通过了图灵测试吗？请您正面回答！”
“DCT公司的其他型号机械人也有这种安全隐患吗？”
记者们渐渐逼近主席台，林曜纹丝不动。嘈杂，拥挤，任周边乱到何种程度，林曜仍然心如止水。
“DCT机械人，为人类事业而生，这是我们永恒的信仰！”林曜的声音如同凛冽的寒风将身边的喧嚣割开一道裂缝。
片刻的寂静——有手机消息响起的声音——更大的骚动接踵而至。
“以美洲首长为首的NEMC联合向国际法庭控告DCT公司，您打算下一步做什么？”
林曜冷哼一声：“那就法庭见面吧！”
说罢，他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会议厅，却被记者团团围住。多而杂的问题接连不断，林曜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踢翻了席前的长桌，厉声道：“散会！”
人群惶恐地让出一条通道，目送着林曜离去。
烟雾缭绕。
林曜的面容一片模糊，又一个燃尽的烟蒂被他摁在狼藉的烟灰缸中。伸手，却没能摸到烟盒。他有些恼怒地转过头，看见了手握烟盒一脸担心的伪-1。
休闲西装很适合他，林曜想，如果不是自己亲手设计，有时候还真会产生伪-1就是人类的错觉——毕竟他系统独立，有血有肉。而除他以外，无人知晓他是个半机械人。
“给我。”林曜嗓音沙哑，声音不大却不容驳斥。
伪-1毫不犹豫地将烟盒捏作一团，手臂轻轻一摆把它扔进了废纸篓。
“你胆子倒是……”林曜很是不悦，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下一秒却因双腿麻木失去了身体的重心，伪-1见状冲了上去，稳稳地接住了他。
林曜缓了缓，站稳了身子，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院内的那棵老香樟在微风中摇曳。这棵香樟还是他从上一个栖息地带过来的，那是它还只是个小树苗——这片土地确实很适合生长。
过了几年了？他不大记得了。还能有几年？他也不知道。
“林，不早了，该休息了。”伪-1收拾着烟灰缸，“明天你还要和威尔克斯先生介绍的律师见面。”
林曜一动不动：“烟抽多了，睡不着。”
伪-1停下收拾的动作，定定地看向林曜：“林，不要迷茫，信仰一直都在。”
林曜顿了顿，没有应他的话：“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六年了。”伪-1答道。
是了，他是林曜亲手设计并制造出的第一个伪系列半机械人，六年前就现世的他，性能却比市面上任何一个伪系列都要优秀，他算是半个人类。
“难怪，”林曜说，“有时候真感觉，你就是我。”
伪-1仿生却真假难辨的双眼中似有烈焰。
“好了！”林曜回身对他笑了笑，“后面日子还长着呢！”
虽是客人，却早早来到公司楼下。前台看过介绍信，将他领进了贵宾会议室。
林曜才翻开第一份文件，前台就敲门进来向他汇报。林曜微微颔首，整理好后随前台走出办公室。
“伊诺·威尔克斯，很高兴见到您，林先生！”摘去帽子和墨镜，伊诺那张在国际法坛上象征着权威的脸出现在林曜面前。
“能请您出手相助真是林某莫大的荣幸！”林曜伸出手去。
伊诺微笑回道：“表兄所托，自当尽力。而且，我也相信贵公司。”
“原来如此……”
“算我的私心，还请您不要声张。”
“自然，”林曜说，“承蒙厚爱，那我们就切入正题吧。”
伊诺点头以应：“为了更好地帮助到您，我需要了解贵公司的一些详细消息，不知是否方便？”
林曜点点头：“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贵公司的机械人是否遵守‘三大定律’？伪系列是否通过了图灵测试？”
林曜没有说话，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