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我感觉它快吃完了!”
山坡上,克里斯用我们带来的饼干将一只巨蜥慢慢引远,布兰肯站在他的旁边,双手紧握锤头,时刻准备搏击。
而我在瑞秋的掩护下一路小跑,避开感染巨蜥们的视线绕到了它们的巢穴旁边,漂流瓶就放在几块黑岩之间。
“慢慢的慢慢的……取到了!”
我一把握住了漂流瓶的瓶颈,可刚要将手抽回来,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巢穴内扑出了一道黑影,接着我的手背便传来了一阵刺痛。
那竟然是一只感染巨蜥,被我拿瓶子的动作惊到了,窜出巢穴就给了我一口。
不过也许是一只幼年的巨蜥,它看上去只有我的小臂长,牙齿也仅有两毫米长,所以才仅仅只是咬穿了我的皮肤而不是直接咬断我的整只手。
等等,瑞秋之前是不是说这玩意嘴里有剧毒?
“啊!我被咬了!”
我只感觉到头一阵眩晕,接着一边的腿便开始发软,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寒露!”
瑞秋迅速几步冲过来扶起我,她先用手拍掉挂在我手上的幼年巨蜥,然后查看我的面色。
“……醒醒,没事的,幼年的巨蜥还不能分泌剧毒,头晕腿软单纯就是心理作用而已。”
瑞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好像她说的的确没错,我现在也不感觉头晕了,好像没有什么大碍。
“真是太好了,还以为会死掉。”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被瑞秋打到一旁的幼年巨蜥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尖叫。
趴在乱石滩外围的感染巨蜥群抬起来他们长长的脖颈,被克里斯和布兰肯引开的那只也掉头向我们这边爬了回来。
“糟了!快跑!”
瑞秋推着我,两人尽可能地迈开脚步在乱石中穿梭,尖锐的石子多次差点绊倒我,好在克里斯两人也冲了过来,一人一边从两边架住了我,玩命似的往前跑,终于在感染巨蜥追上我们之前跃过了山头。
“奇了怪了,我怎么听见前面有水声?!”
克里斯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水雾,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冲过山头的地方刚好是一处斜坡,加上我们三个大男人又胳膊抓着胳膊,三个人的重量压在沾有露珠的青草上,一下滑倒在地上往斜坡下方滑去。
“喂!你们去哪啊?”
瑞秋见到我们往下滑去,急忙一路小跑往下追逐我们,但没跑两步她也发现了不对,因为那哗啦啦的如同雷鸣般的水声绝对是大量的水接连不断地从高处落下传来的。
“是瀑布!你们快停下!”
“什么!”
我们三人听见了瑞秋的提醒,拼命挥舞着四肢试图组织下滑,但附近的树干上长满了青苔,就算侥幸碰到了也抓不住。
最终我还是尖叫着一头扎进了河水中,被湍急的河水携带着冲进了瀑布,直直地掉了下去。
“哎呀,真是……”
她双手在耳后的双马尾上一扯将头绳摘下,随后牢牢扎在了袖口将其扎紧,随后一个箭步向我们落水的地方跳了下来。
克里斯和布兰肯都会水,哪怕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掉下来被水拍的头晕目眩,但被清凉的湖水一刺激都再次清醒了过来,几个蹬腿浮上了水面。
而我在入水的一刻便用尽全力挥舞肢体试图让自己浮起来,可惜越是动作剧烈,身子越往下沉。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阻力很快覆盖了我的全身,又有几股水流分别从我的鼻腔和眼睛灌入体内,难受的窒息感自胸中迸发。
“呼吸不了了……”
我的意识逐渐消失,眼睛的缝中似乎看到人影遮住了波光粼粼的阳光,抓住了我向上举起的手。
再醒过来时,我已经被伙伴们从湖水中捞了上来平躺在岸边。
“才过了三分钟,醒的挺快。”
布兰肯将我扶起来,让我坐在湖水边上深呼吸了几次,鼻腔中还存在刚刚灌水的不适感,我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恢复过来。
“呼……这是哪?”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同时转头观察附近的地形,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山脚下我们来时的海滩,就连停泊在避风港里的小船也能清晰可见。
“这里是咱们上山前远远看见的半山腰瀑布吧?”
回想起刚刚上岸时看见的景象,在这座山的半山腰的确有着一座瀑布,只是那时候没想着会来到这里。
瀑布在半山腰留下了一片不小的湖泊,由于是活水,刚刚我们入水时也没有感觉多么脏,反而是将身上沾染了火山灰的衣服冲刷了一遍。
“哦对了!我的漂流瓶!刚刚好不容易拿到的漂流瓶哪去了?”
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刚刚掉下水时似乎还抓在手中,现在坐到岸上时却不在手上了。
瑞秋摇了摇头,她扯着一个大活人往岸边游本就困难,哪还有空去管我掉的瓶子?
没办法,我们只好放弃了这只漂流瓶,沿着来时的山道一路回到了沙滩,再划着小船回到了起初的海滩。
贸易联盟第三商队的队员们早已等待在岸边多时,不得不说海边的感染者的确比其他地方少,即便是十几人在此扎营也没有吸引过来足以威胁到我们的感染者。
“呐,三队长,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也回不来了呢?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正在用渔网在浅滩网鱼的商队队员这样问我们。
“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发现了一段回忆,也算不上空手而归了。”
克里斯从船头翻下来,用力推着小船上岸,不远处的咸水鳄试图靠近我们的驻扎地,却被哨兵敲着锅赶开。
“吃西瓜吗?从旁边海岛集团军的驻点拿的,我想我们也该坐下来休息一下了。”
沙滩上,我们几人坐在帐篷布上,吃着不算太甜,却也聊胜于无的西瓜,克里斯还起了一瓶他带来的红酒,只是他不让未成年的我喝。
“你说,那只瓶子的内容会是什么呢?有没有可能还有下一座岛?”
布兰肯仰着头看天,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很想是在思考,将要坠下天空的夕阳将他的一侧脸映红,边缘金闪闪的。
“尽管我觉得那男人不可能找到他的妻儿了,就算他还活着,他的家人估计也等不到他了。”
克里斯有些感慨的说。
“不,我想他们一定团聚了。”
瑞秋拍了拍我的肩膀,故事的结局往往是好的,而人们也会将其转化为缥缈的希望,哪怕并不真实。
“是啊,他一定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也许在哪个避难所里等待这场灾难结束呢。”
我含泪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泪水,重新露出了笑容。
每当夕阳摇晃着五彩缤纷的流彩从地平线上缓缓下落的时候,它的光辉依然美丽而温暖,余辉从未散去它的热情,就像是末日最后的圣母,尽情的播撒着她最后的温暖与爱。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再之后我们就回到贸易联盟,半个月后我成功把中级职业认证考过了。”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一壶酒也喝到了底,我咂了咂嘴,将杯子放回桌上。
“这么说来,老板你年轻的时候连枪都握不稳?”
沙雀双手托腮,一脸嘲弄的与我对视,她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
“不过真不可思议,明明您当时还没有学会枪斗术,也不具备任何现在的战斗技巧,却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呢。”
沙雀坐在茶几上,将左腿搭在右腿上惬意地坐着,一向吵闹浮夸的她在听我讲故事的时候竟然出奇的安静。
“那可能是……不,一定是因为当时我有一群很好的伙伴吧。”
我拉扯了一下头顶上的帽沿,将我脸上一现而过的微笑遮住,看着桌上的合照,我不由的从心底传来阵阵温暖。
没错,我们曾经是朋友、是战友、是家人,但现在只是渐行渐远、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因为我不可能是那个他们印象中的寒露,早在几年前就不是了。
“或许我们都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但那已经是不可改变的曾经了,现在我手中的枪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自然就百发百中。”
我站起身来,踢踏着步子走向办公室的门,下午茶的时间往往有限,而要塞的地下层中还有一批新来的货。
感染战争终会结束,我毫不怀疑,当时我是这样去相信的,不过现在我更愿意亲手创造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