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沥,夜晚的灯光柔和,灰暗的世界中,雨声刷新着白天的世界。我把自己放在巴西电影《中央车站》中,跟随主人公朵拉和约书亚的脚步去寻找他们的“亲人”。在漫长的找寻中,他们彼此走近,由陌生变得亲近,用彼此的光求助彼此,互相治愈,互相救赎,各自经历了一段难忘而漫长的心里旅程。
电影一开始从宽阔的巴西首都里约热内卢最大的中央广场拉开序幕,广场中人群拥挤,脚步匆匆,一泼人们乘车而来,一波又乘车而去,看不见他们的面孔,只看见他们匆忙的身影。中年女主人公朵拉坐在杂噪的车站角落,为那些需要写信的人们代写信件,电影镜头里不同的面孔,向写信人朵拉表述着给写信人的话语。他们神情或沧桑,或飞扬,或平静,有的向生活陈述着自己不堪的人生,有的向命运表达着一种生活的需求和寄托。
中年妇人安娜带着儿子约书亚第一次出现在朵拉面前给老公耶稣写信时,她带着怨恨,表达着对丈夫痛恨的言语,让出走的丈夫来看看儿子约书亚。约书亚用心聆听着母亲的话语,用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看着朵拉和母亲,想从母亲口述的语言和朵拉信中书写的语言中,辨别母亲真实的情感。他随着母亲的话语一时笑容浮现面颊,一时收敛笑容满面阴沉。安娜第二次出现在朵拉面前要求写信时,她转变了先前的语气,祈求丈夫原谅她原先怨恨,询问朵拉如何向丈夫表达自己的爱意,朵拉选择着美好的字眼,表达着安娜的情感。约书亚用目光捕捉着母亲的情绪,他很高兴母亲的转变。当安娜对丈夫耶稣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情感时,满怀欣慰的离开了朵拉,拉着儿子约书亚走向街道,在过马路时,约书亚手中的陀螺掉到了街道的另一角,约书亚挣脱母亲的手跑向陀螺,母亲安娜在街中心呼喊着约书亚,一辆大卡车冲出来,她倒在了血泊中。当约书亚回过神呼唤母亲时,母亲已被人用担架抬走了,他的呼唤被来往的人群淹没了。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朵拉的目光,她和众人目睹着这一幕,心中没有怜悯之心。
失去母亲的约书亚,流着泪跑到朵拉面前,央求朵拉给父亲写封信,他大声对朵拉说:“父亲赶紧回来,母亲受伤了。”朵拉没有动笔,而是质问约书亚有没有钱让她写信,约书亚冲着朵拉苍白地争辩着,他想向朵拉要会妈妈写给爸爸的信,朵拉呵斥约书亚离开,不要干扰她的工作。约书亚擦着眼泪,离开了朵拉。
当夜幕渐渐降临时,人群离开车站,约书亚思念着母亲,他在车站里深情地望着圣女玛利亚抱着耶稣的塑像,眼睛里的阴郁如黑夜,渐渐包裹了他。
当黎明到来时,车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拥挤和杂噪,约书亚睡在车站的角落,周围杂乱的脚步没有叫醒他,他依然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车站里的保安走过去,让他起来,他不理他。朵拉走过来,把自己手中的三明治给约书亚,他是个记仇的孩子,他没有理朵拉。他像一只流浪的小狗,在人群中默默地转悠。写信的人们依然给朵拉说着要给对方说的话,人群来了,去了,人们并没有因为约书亚失去母亲而放缓脚步。
电影里的白天很短,朵拉替人没有写上几封长信,白天即将流逝。约书亚周围的人群即将散去,朵拉想把他带回家,她给了约书亚车票,执拗的约书亚依然想等母亲回来,朵拉告诉他,母亲永远不会回来了。无依无靠的约书亚终究还是跟着朵拉回家了。
他无意中在朵拉的抽屉里看到了她没有寄出去给爸爸的信件,约书亚再一次确定朵拉替别人写信,收了他人的钱,却不一定寄出去。当朵拉的这种伪装被约书亚揭开时,她恼羞成怒地在约书亚面前极力为自己争辩。朵拉和朋友丽雅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可爱的约书亚询问她们有没有丈夫,有没有小孩,谁来照顾她们,孩子的天真和可爱给两个至今未婚的女人带来了温馨和快乐。
当清晨的光照进朵拉的房间,她醒了,它看着依然熟睡在沙发上的约书亚,心里计划着约书亚的去处。朵拉在车站朋友的推荐下,将约书亚买给了一家贩卖儿童的收容所,当约书亚坐在收容所的椅子上,他再一次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他哀婉地用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对生活充满了失望。
朵拉用收容所给的钱买了一台新的电视机,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当她的朋友丽雅回来,询问约书亚的去向,质问电视机的来处,朵拉心虚地为自己的行为争辩。丽雅走后,朵拉心神不定,直至在夜里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她开始担心约书亚的安全。
第二天清晨,朵拉装上家里的积蓄,带上约书亚妈妈写给爸爸的信,又带上抽屉里几张孩子的照片,来到了收容所。警戒的收容所负责人布兰妮提防着朵拉,朵拉乘布兰妮拿着照片给合伙人看时,伺机进入房间寻找约书亚,在中间的一道门里,终于找到了还在熟睡的约书亚,她叫醒他,拉起他的手,约书亚嘴里咒骂着朵拉,不愿跟她这个“坏人”走,朵拉不放他努力挣脱的小手,跑出门,收容所里的人在后面咆哮着追赶而来,他们搭乘计程车向车站奔去。约书亚因为朵拉上次贩卖他而不理她,置气地拿起朵拉手中的车票和写给爸爸的信,踏上了寻找父亲的路程。不放心的朵拉还是跟上来,坐在了约书亚的身旁。约书亚紧绷的脸颊有了笑容,他和朵拉讨论着坐计程车好还是公车好,约书亚觉得搭公车好,因为它有路线,有终点,而计程车会迷路。约书亚对从未谋面的父亲充满了无限的想象,他问朵拉车上一位长胡子的男人是否是一位爸爸,朵拉告诉旁边看报纸的油腻而邋遢的中年人是爸爸。朵拉告诉约书亚,爸爸每天搭公车,后来他厌倦了,改搭计程车,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就死了。朵拉因为父亲伤害的阴影,不再相信男人,不再依靠男人。而约书亚对父亲始终充满美好的憧憬,他不止一次地对朵拉说,父亲是个勤劳的木匠,他会做桌子,椅子,房子。
寻找父亲的路程在长长的公路上展开了,他们在路途中遭遇了饥饿,也相遇了开大卡车的司机凯撒,他憨厚老实,载了约书亚和朵拉一程又一程,还让喜欢做卡车司机的约书亚坐在他的腿上,握着方向盘驾驶卡车。他对朵拉很照顾,让朵拉心生爱情,但没有家人,以卡车为伴的凯撒说:他从小离家,奔波至今,大约换过十次工作,萍水相逢的滋味最难受。我现在和你们成了朋友,这一分手往往是永远。从没有心生爱情的朵拉没懂他意,竟大胆表白时,却吓跑了凯撒。萍水相逢终是一首歌,吟唱吧。
长长的寻找父亲耶稣的路,让朵拉和约书亚之间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们又搭乘了一辆去朝拜的人们的车,人们脸上都带着朝拜的虔诚,口中诵读着经书,耶稣的神像在车顶迎着风前行,他在拯救受苦的人们,人们在尘世中聆听者他的脚步,追寻着他的脚步。
朵拉在长期的困顿跋涉中疲惫不堪,在人群中晕倒了,当她头枕在约书亚的腿醒来时,清晨明天的光照着她惺忪的眼睛,她小时候痛苦的经历,中年以来经历的庸碌的疲倦,完全被这个小男孩明媚的目光治愈了,还好在世间遇见他,让朵拉看见了人间的花朵。
寻找父亲的脚步没有停下,她们像一对母子,偶尔也会嘻笑打闹,这段旅程开始有了温馨的爱相陪。信上地址找到了,父亲已经离开。约书亚有些沮丧,朵拉拉着约书亚坚定地走向新的地址,一排整齐的红瓦低屋,有人在盖房子,他们向他们打听耶稣,终究没有答案,在他们即将失望而归时,耶稣的儿子出现了,带他们回家,向他们展示了父亲传给他们的手艺,另一个哥哥抱着约书亚,和约书亚一起完成了陀螺的做法,约书亚很高兴,父亲就是他心目中的父亲,一位技艺高潮的木匠,并已经将手艺传给了两个哥哥。他注视着屋子里父亲和母亲的照片,一颗奔波的心安定下来了。
朵拉住下来。黎明时分,她穿上约书亚买给她的裙子,涂上了路人送她的口红,看了一眼熟睡在两个哥哥中间的约书亚,走出家门,向回家的车站走去。当约书亚醒来,找不到朵拉,发疯地追赶朵拉时,朵拉已经坐上公车,面容安详地看着手中和约书亚的照片,目光深情而笑容浮动。她曾经在路程中,拉着约书亚在神像面前拍照,对约书亚说,以后看着照片,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一对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的两个人,在寻找父亲耶稣的公路上,经历了心灵救赎的旅程。令人难忘,也许每个人都需要这样一段路程,去治愈那颗被俗世蒙蔽的心灵。
雨声还在窗外,我在电影的片尾曲中久久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