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棠意礼的世界停滞了。
随后,浑身血液,逆流而上。愤怒、恐惧像滔天的大浪,迅速冲入大脑,那是生死未卜的绝望感。
棠意礼就像待宰的羔羊,又重新被压在了猎人的枪口之下,刚刚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李骄阳站在她的头顶,笑意轻挑。
“宝贝,还没作够吗?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学不乖的。”
棠意礼呼吸一滞,还没待反应。
紧接着,她整个人已经被李骄阳给掀翻,面朝下。
李骄阳突然萌生恶.趣味,动手摆动棠意礼的手脚,像摆弄提线木偶。
头往下压,腰往上提。
这是一个极具羞.辱的姿势。
棠意礼颤抖着双手,想要挣脱这种状态,却因为徒劳用力,而涨红了脸。
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掉了下来。
这才是今晚的序幕,棠意礼绝望地想,接下来的种种,如果真的加之在自己身上,那不如死了干净。
棠意礼挣扎着,这时,房间传来敲门声,她最后仅剩的求生意念,瞬间被击溃。
一定是酒店的服务人员!
他们把李骄阳要的东西送来了!
棠意礼紧张的心,都要爆炸了。
李骄阳不怀好意地一笑,“咱们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李骄阳踩着拖鞋,去开门。
黑褐的门页,慢慢打开,李骄阳一愣,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来人哪里是什么服务生,荀朗就站在门外,眸色阴沉。
李骄阳本想虚以委蛇,把荀朗糊弄过去,可还没等他说话,高大笔直的身影,已经擦着他的肩膀,走入屋内。
风雨欲来。
荀朗穿过套房客厅,直接推门进了卧室,站定。
在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境,那个时候他都可以保持理智,但当他真的站在房间,在明亮灯光下,看到棠意礼的处境时,他竟无由来的被情绪拉扯,几乎失控。
哪怕棠意礼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可那个姿势,正对着他,意味着多少屈.辱,荀朗感同身受。
愤怒,在至黑至暗中灼烧,痛感,也在心尖上慢慢蜿蜒。
荀朗阔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入怀里,入眼的,是满脸泪水的棠意礼,惨白的小脸,表情迟钝,目光慢慢对焦,等她看清来人后,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棠意礼。”
荀朗轻唤她名字,只看她不能言语,只是流泪,就大致明白她中了药。
荀朗回头,眸色愈发深沉,似有千万斤的份量,压在李骄阳的肩膀上。
李骄阳不自觉地挺身,不屑笑道:“想怎么玩,是我们小两口的事,荀朗,我的妞你管不着吧。”
荀朗将人抱起,大步往外走,路过李骄阳时,掷地有声道。
“现在是我的。”
……
药是兑在酒里喝下去的,许是影响了药效,荀朗抱着棠意礼走出酒店,她已经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
荀朗附耳过去听,棠意礼用哑嗓,气息慢慢地告诉他。
“容景公馆,十二号楼,二十二层……送我到那里……”
荀朗叫了一辆车,路上一直抱着棠意礼。
夜凉如水,司机频频回头,棠意礼在混沌的意识里,仍在流泪,荀朗脱下自己的帽衫,披在棠意礼身上,遮住她被泪水浸透的小脸。
容景公馆在使馆区,很快就到了。
这是棠丰给女儿买的房子,虽然同在一个小区,但此刻夜已深,不会惊动任何人。棠意礼用仅存的意识,指纹解锁大门,随即,偌大的房间,豁然明亮。
房子没住人,但一直有阿姨来打扫,整洁而熟悉的装璜,叫棠意礼一直紧绷的心,慢慢松绑。
她被轻缓地放置在卧室床上,不自觉缩成一团,荀朗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轻声问。
“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楚楚可怜。
荀朗默了一刻,转身刚要走,就感觉衣角被牵住,他低头,看见一只小手,伸出被子,越狱的矜持,再也拦不住她的脆弱。
“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留下来。”
棠意礼把脸半埋在被子里,只看得见红红的眼尾,还挂着晶莹的泪滴。
荀朗好像被什么刺到,心脏微微一缩。
犹疑片刻,荀朗坐在床边,“睡吧,我不走。”
棠意礼笨拙地挪了挪,在荀朗腿边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自己缩起来,闭上眼睛。
倒底还是用了药的缘故,她很快睡着,昏昏沉人事不知。
荀朗凝视棠意礼的脸,雪白无暇,长睫轻颤,只是眉头一直拧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梦里也会害怕,荀朗就这么望着她,时有无力之感。
看她皱眉,他竟然恨不能去梦里保护她。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自责。
他一直试图与棠意礼划清界线,脱口秀一次,墓园也算一次,为什么,这么多次,他都没有发现,棠意礼所处的境地,已经如此危险?
他早知道李骄阳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没有为棠意礼及时留意过?直到今天,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倒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待棠意礼。
为李骄阳让路么?
还是忌惮父亲的威势,怕自己连累棠意礼失去自由?
这都不是借口。
更加不该是一个男人的所为。
如果想要保护棠意礼,让她免于纠缠,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应该是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荀朗注视着棠意礼,她的美丽依旧,在今晚格外纤细而脆弱,他看了好久,也沉默思考了好久。
良久之后,荀朗抬手关掉了床头的小灯。
……
棠意礼醒来时,屋子里是空的,床尾搭着一件纯黑的帽衫。
证明昨晚荀朗起码停留过。
房中寂静无声,估计这会他已经走了。
棠意礼拥着棉被坐起身,说不上什么感觉,脑子发沉,人有点懵。
她坐了会,觉得口干舌燥,想下床去弄口水,可脚刚一落地,就跌回床里。
这大概那种药的后遗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消退。
棠意礼气恼,尤其是一想起李骄阳那个混蛋的脸,她就恨不能冲出去,捅他一刀。
昨晚,真的太险了,她差点就被……想想就后怕。
可一转念,她想到得救时,自己以那个姿势来面对荀朗,棠意礼又觉得简直没脸见人。
太羞耻!
穿着衣服也羞耻!
她躺倒在床铺间,双手捂脸,蓬乱着头发,两只脚蹬向空中,发出呜呜之声。
荀朗端着吃的走进来,正好看到这画面。
“你……还好吧?”
棠意礼突然住口,从指缝里看到荀朗,自知再次出糗,干脆气馁。
她翻身背对门口:“我有病,我有大病……你走,你走。”
昨晚的委屈还未释放,转瞬又卷土重来。
棠意礼的哭腔,很快就变成真的哭泣。
“荀朗……荀朗……”
她一直叫他名字,清悦又委屈的音调,叫乱了人心。
荀朗放下食物,连抽几张面巾纸,走近棠意礼。
“别哭了,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昨晚让你看见我……”她说不下去,只能继续哭,“我觉得自己很丢脸,也很蠢……上了李骄阳的当,让他给骗过去……”
递过去,人家不接,荀朗无奈,绕床一周,弯下身子,亲自帮她擦泪。
他沉声说道:“过得去,我说过得去,就一定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