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0号。
文水县,小青镇,黑石岩村。
天边已经隐现出鱼肚白,微微的晨风吹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一首轻快而又悠扬的乐曲。
这里的空气清新干净,而且没有任何杂质,从城市里来黑石岩村收花的花贩子经常说:生活在这里,起码能比在城市里多活20年。
每次徐长贵听花贩子这样说,他就觉得这些人虚伪,既然能多活20年,那为啥这么多年都没见人搬过来,反而搬到城市里的人越来越多。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霄,天空之中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徐长贵便从梦里面醒了过来,多年的生物钟让他养成每天早上6点半准时醒来。
随手热了下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然后对付了几口,年近50岁的徐长贵便扛着锄头提着工具,准备下地干活,他准备趁着天气凉爽,将花地里的杂草清除一下顺便再将前些日子收割鲜花后的地进行清理。
所谓的清理就是进行土地消毒,也就是在土地里施用化学农药,以杀灭其中病菌、线虫及其它有害生物,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能很好地解决高附加值作物的重茬问题,并显著提高鲜花的产量和品质。
徐长贵一家全靠这几亩的花地生活。
最近一批的花还有半个多月就能进行采摘,那个时候正是春节和情人节,鲜花需求量很大,徐长贵得提前做好准备。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鲜花行业受到剧烈冲击,大多鲜花消费者没有购买鲜花的需求,只有在特定节日才会有人买,所以鲜花的价格一落再落。
黑石岩村种植的鲜花基本上都是卖给那些花贩子,然后这些花贩子倒手将收购的鲜花卖给更大的经销商,这些经销商会在傍晚的时候统一聚集到斗南花市,第二天这些花便会发往全国各地。
在这里的经销商经常自豪的说,无论你是在哪个城市买到的花束,基本上都是从这个斗南花市批发出来的。
另外在这个批发市场买花,可以称得上是字面意义上的菜价,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大束花。但在其他城市的花店,这一大束花的价格就能翻好十几倍。
对于大部分花农来说,只要能卖得出去,就有得赚,他们不怕花贩子给的价格低,就怕的是这些花没人要没人买,花全烂在地里。
特别还是现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
但徐长贵可不这样想,如果价格实在太低,他宁愿丢去喂猪,也不愿辛辛苦苦费劲心事种植的鲜花被贱卖。
徐长贵干活很快,这一大片地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从年轻时候就开始种花养花,对那些流程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小时候这片彩云之南的土地还是种植粮食和蔬菜的,后来他稍微长大一点了,隔壁市流传着“一筐满天星可以换一台彩电”的故事,于是他们这个村的大部分土地也开始跟随潮流种植鲜花。
当然这个选择为黑石岩村带来了不少的收益,黑石岩村在前几年的时候就摘掉了贫困村的帽子,虽然比不上其他地方,但是养家糊口是没什么问题的。
对于这片土地,徐长贵心里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想守在这里,但又不想自己的孩子守在这里,他想让自己的孩子走出这片土地,见见大城市。
从小他就给孩子灌输的思想就是走出去,别当花农。
他的女儿也很争气,给他长了不少脸,不仅成为村里面第一个重本大学生,而且现在还是村里面第一个硕士研究生。
眼见天气凉爽,地里的杂草也没多少,徐长贵心情舒畅了不少,开始哼起了山歌。
“正月放马喔噜噜的正月正哟,
赶起马来登路里程,哟哦,登路里程。
大马赶来喔噜噜的山头上哟,
小马吃草随后的跟,哟哦,随后的跟。”
临近晌午,天空上挂着的太阳开始慢慢散发出温度,太阳的光芒将整座小山村笼罩其中,使得整座小山村都散发着一种耀眼的金黄色光芒,仿佛都沐浴在一层圣洁光辉之中。
“徐长贵,回家吃饭了!”站在田埂上的一个中年妇人扯着嗓子大吼道。
她是徐长贵老婆,名叫王凤霞,她知道徐长贵耳朵不太好使,见徐长贵还蹲在地里扯草,只能大声呼喊。
“来了!!”徐长贵听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转身看了一眼,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田埂旁的中年妇女,连忙回应道。
将水壶和毛巾放在背篼里,扛着锄头的徐长贵快步的朝着自己老婆走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家里走去,王凤霞开口道:“长贵,妮子来电话了,她说她还是想回来帮忙,问问你啥子意见?”
“我还是那个意见,她回来做啥,跟我一起当个花农吗?老子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让她读大学,读硕士,就是想让她能过更好的日子,她要是敢回来,我腿给她打断,真是不识好歹,别人都想往城里跑,就她一直想回来当花农。”徐长贵骂骂咧咧的回应,顿了顿,然后停下来看着这片被群山环绕的小山村,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
“你给她说,没事不用回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还供得起她的学费,喊她趁现在多见见世面,不要让别人看不起我们黑石岩村的人,另外喊她平常的时候注意下,多留意身边的朋友,合适的话就耍个朋友,不要多有钱多好看,两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让她不要考虑我们,我们两个还能吃能干活,不需要她来养老。”
王凤霞听到这话也叹息了一声:“行,我待会给她打个电话说下,对了,村长早上来家里找你,说花贩子下午要来谈收花的价格,喊你下午2点钟去村长家讨论一下。”
听到花贩子来谈收花的价格,徐长贵眉头一皱:“行,待会儿吃了饭我就去。”
徐长贵路上一直在思考着花贩子的问题,按以往,花贩子都是在花期开放前一周来谈价格的,可这次为啥这么早就来了?
难道这一批的花价格有变化了还是花贩子遇到其他的情况?
吃完饭后,徐长贵提着个水烟筒就朝着村长家走了过去。
这个直径约10cm,长度为80cm,由锡制成的水烟筒是女儿在大学第一次拿奖学金的钱给他买的,虽然已经用了好几年,但依然被徐长贵保养得和新的一样。
在滇西,水烟筒是滇西男人的第二生命,乡间流传着一句古话:女人七岁会纺纱,男人三岁抽碌竹。碌竹也就是水烟筒,被誉为滇西一宝,水烟筒除了能提神醒脑消除疲劳外,还能驱赶蚊虫,预防瘴疬之疾。
村长家位于黑石岩村的的村口,是一栋3层楼高的小洋房,村长修房的时候徐长贵还去帮了几个月的忙,他那时候就打算,等女儿结婚成家之后,他也要修一个这样的小洋房,好在村里面洋气洋气,村长儿子才高中毕业,而她女儿都快研究生毕业,提起女儿,徐长贵心里面说不出的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