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九五之尊

之尊

原创孤鸿影哥哥怒而飞 2023-03-22 19:08发表于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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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候景还在回建康的路上,就传来了一系列坏消息。

1.四面楚歌

首先搞事的是革命元老刘神茂。刘神茂本来就是南梁的官员,加入革命后摇身一变做到了司空的高位,当然够本了。在地方实力派吴郡(苏州)陆氏、东阳郡(金华市)留异、新安郡(黄山市徽州)程灵洗等人支持下,刘神茂反了!

程灵洗是新安郡的世袭地主,身体矫健,可以日行两百里,擅长游泳和骑马,从小就是一方人杰,曾经组建民兵在家乡剿匪,以及抵抗革命军。

刘神茂联合尹思合、刘归义、王晔、元頵等将领,一起占据东阳公开反对候景,投降了萧绎。刘神茂派出部将李占,攻下建德市,浙东一带全部独立,刘神茂成了这一带的领袖。

其次搞事情的是萧贲,就是那个曾经积极投靠侯景,帮侯景干脏活累活的“梁奸”萧贲。对萧贲来说,他没有什么明确的价值观和道德立场,他遵循的是理性经济人的原则,谁有前途,老子就跟着谁。

侯景在前线吃了败仗,萧贲立刻展开分析:侯景不行了,大梁还有救,刘神茂也造反了,赶紧改弦易辙,和候景划清界限才是当下要做的。萧贲试图联系周石珍,和自己一起刺杀王伟,控制建康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大梁的功臣。

不过虽然同为“梁奸”,同样为侯景干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二人却有本质区别。周石珍出身卑微,穷怕了,他就想跟着侯景、王伟吃香喝辣,改变命运;萧贲是皇族,本来就是吃香喝辣,只不过他想要的是更多政治权益。萧贲跟着谁都可以吃香喝辣,周石珍只有跟着干革命,才有出路。

周石珍果断举报了萧贲。王伟当机立断,果断采取措施干掉了萧贲,稳住了健康局势。

再来说张彪。赵伯超、田迁、谢答仁三人来到钱塘一线,看到领兵的是赵棱,赵伯超就笑了:“这仗赢了。”田谢二人问什么意思,赵伯超指着赵棱,对二位说:“赵棱是我侄子。”

二人展开了私下会盟,简单交谈了一番,才搞清事情来龙去脉。天下大乱后,赵棱跟着张彪去当土匪,和赵伯超失去了联系,各为其主罢了。现在,听说叔叔跟着候景干革命,位高权重,赵棱当即表态:“叔,放心,我只要卖个破绽,必定败退。回去后,我找个机会做掉张彪,带着他的人头给侯王做见面礼。”

都是自己人,那事情就好办了。赵伯超、田迁势如破竹,“打败”了赵棱的部队,解除了钱塘的包围圈。“败阵”下来的赵棱,为了表示忠心,想要将功折罪,要和张彪进行歃血为盟。

在仪式上,赵棱先干为敬,喝了一壶酒,然后拿出刀子刺自己心口的位置。出血后,赵棱指着胸口的血说:“老大,下次我一定好好努力,打败候景这伙乱贼!”

说罢,赵棱很平静地把刀递给张彪。张彪大大咧咧,正要刺胸口歃血,他的黄狗莫名其妙叫了三声,嗅出了什么危险似的,这只黄狗最通人性,和他感情很好。张彪笑骂道:“阿黄,你安静点,太吵了。”

张彪拿起刀准备刺心口取血,赵棱瞅准机会双手用力这么一推,希望一刀刺穿张彪的心脏。电光火石之间,那只黄狗扑了过来,赵棱一个踉跄,导致刀斜着刺进去,避开了心脏。

赵棱来不及思考,也顾不得那条狗,随即把刀拔出来,朝着张彪的头就是一顿乱砍,张彪很快血肉模糊,一动不动。赵棱也是紧张过度,没有核查张彪是否真的死了,径直跑出来,对着众将领高呼:“张彪作乱,我已奉密旨将他诛杀,想要富贵的,放下武器跟我去投奔侯王!”

大家陷入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张彪的心腹韩武来到大帐内去看张彪,只见黄狗在舔张彪的脸。“大哥!”韩武赶紧蹲下身,紧抱着张彪开始痛哭流涕。随后张彪苏醒过来,他低声说:“我还没死,你快点去杀掉赵棱。”

韩武一脸怒气,拔出宝剑直接冲出去。赵棱正在发表演讲呢,他对危险一无所知,只感觉背后一个透心凉,一把利剑已穿过自己胸膛,随后他就倒在血泊中。韩武把张彪扶起来,到帐外主持大局,大伙这才安定下来。

除掉了内奸赵棱,张彪的事业重回巅峰,包围了并攻占了永嘉县,赵伯超等人败北而归。

最后搞事的是侯瑱。候景的大部队败退后,豫章郡一带的于庆立马失去了依靠,在余孝顷、黄法氍、周文育等人的合力反攻下,于庆兵败如山倒。

于庆带着残兵来到豫章城下,却被侯瑱拒之门外,看到城头挂着萧绎的旗帜,于庆心头一惊。“大胆乱贼,你还不束手就擒?你看这是什么?”侯瑱拿着于庆老婆孩子的头颅,向城下示意。于庆一口鲜血喷出来,惨叫一声,随后被部下掺扶着,离开豫章,朝着江州城跑去,占据了郭默城。

七月十六日,候景最终到达建康。于庆的控诉信也送到,愤怒的候景下令处死侯瑱的家人,就在建康做人质的侯瑱的兄弟们全被杀光。

逃到江州的于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七月三十日,王僧辩来了,陈霸先也到了。王僧辩顺流而下,攻占了湓城(瑞昌市),因为连日作战,士兵疲倦而且粮食缺乏,王僧辩暂时休整下来。

这时候,陈霸先的开路先锋周文育,已从豫章郡出发,而且带来了三十万石粮食!陈霸先总共才有粮食不过五十万石,他能把五分之三的粮食都给王僧辩,足见他积极投靠萧绎的决心和信心。

王僧辩大喜过望,他口中反复念着陈霸先的名字:“周将军,这陈兴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嘿嘿,咱大哥呀,那是人中龙凤,英雄盖世,急人之所急,一心以天下为己任,”周文育的脸上都快笑开了花,他望了望听得入迷的王僧辩,拱手道,“我们大哥跟您王将军一样,英雄惜英雄,他也很敬佩您的为人,故而愿意相交。”

“哦,是吧,我还真想见见他本人呢。”王僧辩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之中。“快了,我们大哥正带着主力赶来和您汇合,过段时间就能见面了。”周文育答道。

陈霸先总算还是没迟到,如果都等王僧辩剿灭了侯景他才来,那基本就分不到什么功劳了,任凭你是剿灭李奔的第一功臣,可谁记得李奔?在众人眼中,侯景才是天下第一大盗!所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陈霸先深知此理,因此下血本加入了这场豪赌之中。三十万石粮食,能换来自己的前途和功业,值得!

八月初一,王僧辩得到粮食补给后,派出王琳、周铁虎等人快速对江州发动进攻。于庆扔掉郭默城逃跑,范希荣也扔下江州州城浔阳城逃跑,王僧辩进驻浔阳城,萧绎下令,王僧辩在浔阳城待命,等待各路大军集结。

2.另起炉灶

这几天,侯景一直心神不定,他没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巴陵战败后,诸事不顺,各地都是反对他的旗帜。“大王呀,因何发愁呀?来,臣妾给你揉揉肩。”溧阳公主的柔情似水从后背扑了过来,刚好淹没了侯景的心窝。

侯景这些年创业干革命太累了,一个人像孤狼一样四处奔波,还要被萧家子孙视为乱臣贼子,时刻警惕自己的生命安危,怎么能不累?侯景也渴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侯景也希望有个温柔的女子可以去擦拭他的英雄泪,而溧阳公主正是这个女子。

这年侯景48岁,溧阳公主15岁,一个是英雄迟暮,一个是花季少女。浴血沙场的老男人,怎能不拜倒在妹妹的软玉温香之中?虽然溧阳公主是被迫嫁给侯景的,但侯景确实对她好,如果说爱情可以跨越年纪、跨越阶层,那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爱情的。

“宝贝是你呀,”侯景一把搂过来溧阳公主,他低声说道,“革命事业到了低谷期,本王不知何去何从,所幸还有你在我身边,哎······”说着说着,侯景的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横着流了出来。

看到二人你侬我侬,王伟心里很不爽,他早就建议侯景远离溧阳公主,以免她耽误了革命事业。侯景非但不听,还把王伟的话转述给了溧阳公主。溧阳公主多次说王伟的坏话,引得侯景也不高兴。

为了革命大业,王伟只好把攻击的对象转向皇帝萧纲,只要这傀儡一死,溧阳公主你还能掀起什么大浪呢?因此,王伟多次建议,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那就必须要除掉萧纲,让侯景取而代之。

“咳咳,丞相,微臣有话要说。”王伟示意,要和侯景单独说说话。侯景秒懂,招了招手,让溧阳公主退了下去。看到自己的美人儿走后,侯景拉着王伟的手说:“先生,我这次败得很惨,称帝一事不能再等了。咱们干吧!”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此事!”王伟眼前一亮,他慎重地说,“自古以来夺取他人政权的,必须要有废有立,这样既显示我方的威权,又断了对方的民望。”

“先生的意思是?”

“丞相,你不能直接接受萧纲的禅位,咱们要倒腾一手,先重新拥立一个新的萧氏皇帝,再从他手中接受帝位······”

“对对对,先生说的是,萧纲的帝位是萧衍给的,我不能接续他们的帝位传承,否则我的革命性就不足了。”侯景坚定地说。

“那,谁有资格在中间倒腾一手?”侯景问。

“豫章王萧栋。”王伟早就想好了人选。萧栋是萧欢的嫡长子,萧统的嫡长孙,萧衍的嫡曾孙。萧统英年早逝,萧衍没有立萧欢为皇太孙,反而立萧纲为太子,这引起了萧欢、萧誉、萧詧等萧统一系的不满,更引起了遵守朝廷礼法的一批大臣的不满;而且,萧统有贤名,在民间的声望很高的。

“丞相,这是微臣代拟的禅位诏书。”王伟把诏书递上。

“哎呀,先生你的办事效率真是高呀。”侯景接过诏书看了起来。大意如下:我们大梁出现皇室内斗、自相残杀,日月星辰也失去了原有的秩序,这都是因为朕不是正统的继承人,才给国家招致这样的灾难,因此朕决定禅让给豫章王。

侯景找来周石珍,让他去找萧纲誊写诏书。周石珍来到萧纲面前,简单说了来意,然后逼萧纲抄写这禅位诏书:“请吧,陛下。”

“这,这······”萧纲知道这一天会来,没想到这么突然,他当然不甘心。

“侯景欺人太甚。”张僧胤冲了上来,他就要上前撕毁诏书,却被周石珍的侍卫按住。一巴掌两巴掌,张僧胤被打得奄奄一息,因为年纪太大了,身体扛不住,最终死在当场。“张爱卿!”萧纲再也忍不住了,哭喊了出来。

“本王和你们拼了!”太子萧大器见状也冲了上来,他抓住了周石珍的衣襟,举手就是一拳。周石珍默默承受着这一拳,旁边的侍卫要反制,却被周石珍叫停了,毕竟人家还是太子,打吧,让他打,反正很快他就不是太子了,到时候再来收拾他也不迟。

“住手!我写!”萧纲也怕萧大器出事,赶紧叫停了萧大器,“也罢,这皇位本来就该是我大哥(萧统)一家的,现在物归原主也好,呵呵。”

“父皇!哎!”萧大器把头转向别处,不住叹息。萧纲一边流泪,一边抄写诏书,他不曾想,关键时刻为他而死的竟然是一个太监,那些和他平日里诗词歌赋的周弘正、殷不害、王克、徐陵等人都不见了踪影。

十七日,侯景派卫尉卿彭隽等人率领士兵进入宫殿,强行要求萧纲搬家。萧纲一脸愁容,被强行抬走,被改封为晋安王,被幽禁在永福省。侯景把萧纲的内侍和卫兵都撤了,派精锐的骑兵把他严密看守起来,并在墙头插上枳、棘一类多刺的树枝。

十九日,禅位诏书送到了萧栋这里。萧栋和其他皇族一样,一直都处在严密的关押监视之中,他天天生活在暗室中,饮食很差,吃的是蔬菜和红薯。这一天,萧栋正在和妃子一起种葵菜,突然听到迎接他的车辇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哭着就被拖上了车。

听说皇帝萧纲被软禁,那位正气凌然的徐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心想要求见萧纲。侯景哪里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徐摛已经是七十八岁的老人了,急火攻心,很快就一命呜呼。儿子徐陵知道了,也不敢表达什么悲愤之情,只是悄悄给父亲收尸。

接下来便是杀戮。从太子萧大器开始,萧纲的子孙们,如西阳王萧大钧、建平王萧大球、义安王萧大昕,只要在建康居住的,没一个能跑掉。兄弟们都是哭爹喊娘,悔不该生在帝王之家,他们各自在被囚禁的府邸,挨个被杀。当时,看守萧大器的人员,有意放他逃跑,萧大器却说:“父兄都在遭难,我不能独活,死有何惧?”

萧大器倒是愈发气定神闲,泰然赴死。左右亲信问他为何如此淡定,萧大器说:“我估计,我一定会死在贼人前头。因为,如果皇叔们能消灭贼党,贼人一定先把我杀了,然后自己再去死;如果贼党没有被消灭,贼人也会杀害我以换取富贵。既然这样,我怎么能用这一定会死的生命去作无益的犯愁呢?”

左右听了无不感慨。

“启禀太子,贼人,贼人来了!”亲信满嘴结巴,一边哭一边跑进来报告给萧大器。

“好,我早知道这个结果,我就是觉得它来得太晚了!”萧大器拍了桌子,一下站起来。面对行刑队的咄咄逼人,下人们全都哆嗦不已,萧大器依然是面不改色。看到刽子手正在整理给萧大器行刑用的衣带,萧大器大喝:“这条带子软绵绵的,不能把我勒死。去,把本王家里系帐幕的绳子拿来!”

两个刽子手互相看了一眼,还以为萧大器有什么阴谋,难以置信。最终,刽子手听从了萧大器的要求,找来了那根又粗又硬的绳子,两人用力一拉,萧大器命丧黄泉。

二十一日,萧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天正。

面对侯景的改朝换代,革命军内部也有不同意的,比如郭元建。郭元建从地方巡视回来,听说侯景换皇帝了,他心急如焚:“萧纲是先帝钦定的接班人,没有什么过失,你废他干嘛?”

“王伟对我说,‘早除民望’,所以我就听从了,以安定天下。”侯景答道。

“哎,此言差矣。我们挟天子令诸侯,都害怕不能成功;现在皇帝没有过错而废掉,这是自取灭亡的路子,哪儿能带来安定?”郭元建叹气道。

侯景一听,觉得有道理:“是呀,曹操挟天子令诸侯最终取得天下,先生,要不咱们还是迎回老皇帝吧?”

“废立大事,怎能改来改去?”王伟立刻阻止了侯景的做法。看侯景、郭元建还是一头雾水,王伟娓娓道来:“挟天子令诸侯,那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现在我们在前线一败再败,谁还会把我们的天子放在眼里?如今之计,就是要彻底和梁朝斩断关系,和旧制度说拜拜,我们推倒重来,再造乾坤。”

“有道理,我们彻底打倒萧氏贵族老爷,说不定能争取更多底层人心。”侯景也开始思考这事儿来。郭元建还是不同意,愤愤离去。

3.彻底决裂

二十四日,为了彻底和萧氏政权断干净,侯景又派人在吴郡杀了南海王萧大临,在姑孰杀了南郡王萧大连,在会稽杀了安陆王萧大春,在京口杀了高唐王萧大壮。

为了拉拢郭元建,侯景把萧大器的太子妃赏赐给他。面对这种彻底打破阶层壁垒的激进做法,郭元建接受不了,他仰天长叹:“哪儿有贵为太子妃却给人做小妾的道理!”郭元建不和太子妃见面,听她的想法去做尼姑了。

二十五日,萧栋追封父亲萧统为昭明皇帝。才子萧统死得窝窝囊囊,这下算是死得其所,至少也当了个皇帝。

“大王,萧纲一日不死,这大梁就一日不亡呀。这事情不能拖了。”王伟进言道。

侯景双眼一转,低声说道:“先生,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萧纲被幽禁的地方,谁也不许来看望他,只有殷不害可以。殷不害负责给萧纲送一些吃的穿的,还有笔墨等东西。十月初一,殷不害又来送笔墨了,萧纲对他说:“我昨晚梦见自己吞了很多土,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殷不害想了想,说道:“重耳流亡的时候,有农夫给他进献土块让他吃,最终重耳回到了晋国当国君。陛下梦到吃土,这应该是个吉兆。”萧纲将信将疑,心神不宁起来。

十月初二,彭隽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永福省。萧纲知道这一天会来的,他正在不慌不忙地在墙壁上写文章呢。等士兵都站定后,王伟命人抬上了几桶酒,他笑着拱手道:“丞相想着陛下最近可能心情忧郁,因此特令我等带来美酒,给陛下祝寿。”

“哈哈哈,王伟呀,我已经禅让帝位了,怎么还叫我为陛下呢?”萧纲扔掉笔,转过头来。

王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萧纲自顾自地说:“这莫名其妙给我送寿酒,我今天恐怕要命丧于此吧?”王伟也不装了,只是一脸平静地说:“请陛下饮酒。”

萧纲一坛接一坛,拿过来就喝,喝得十分尽兴,还对彭隽说:“彭将军,听说你擅长琵琶,可否为我弹奏一曲?”彭隽也就叫人拿来琵琶,放开手弹奏起来。

“好,实在是好!”萧纲跟着手舞足蹈起来,一边喝,一边跳。整个大梁王朝也跟着萧纲的身体抖动起来,萧纲很快就意识模糊起来,他哈哈大笑:“没想到今天还能痛饮取乐到这种地步,哈哈。”说罢,萧纲一头栽倒在地,睡了过去,王伟走近一看,萧纲的脸颊已被眼泪打湿。

王伟对彭隽说了一声:“就交给彭将军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彭隽令人搬来了一个盛了土的大口袋,把它放在萧纲的身体上,自己则爬到上面坐着。“咳咳······”只听萧纲拼命喘了几声,然后再也没了动静,就这样,大梁第二位皇帝被活活憋死了,时年48岁。

听说萧纲断气了,王伟从门外走了进来,觉得门板还比较结实,他把门板拆下来给萧纲当棺材用。走到内室,仔细阅读了萧纲写在墙壁上的诗文,王伟也忍不住感慨流泪:“文辞凄惨,感人肺腑,哎,可惜呀可惜。”

萧纲这一生是大起大落的,他是宫体诗派的领袖人物,也在地方官上做出过业绩,当太子时候小心翼翼,面对朱异弄权一直是敢怒不敢言,在对付侯景革命时又显得优柔寡断,最后沦为傀儡身死国灭。总之,萧纲活在太平盛世,一定是一个守成之君,可侯景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十六日,萧绎得知了萧纲的死讯,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痛哭不已。“三哥,你死得好惨。”萧绎并没有称之为陛下,而是三哥,懂的都懂。萧绎给萧纲的谥号是“简文”,庙号为“太宗”,后世称萧纲为“梁简文帝”。

十一月初五,萧绎先后收到从前线寄来的劝进信,是王僧辩和陈霸先写的。“嘿嘿,这个王僧辩,真是有长进呀。”萧绎暗自开心。萧韶、萧泰等也纷纷劝进,给萧绎狂拍马屁。萧绎当然是开心了,但现在他却丝毫不着急,他认为萧纲一死,自己做皇帝的资格是毫无争议的。

这个时候谦虚一下,退让一下,反而能给自己带来名声和美誉,反正自己现在和皇帝也没什么区别嘛。自己当皇帝是迟早的事情,先给下属们加官进爵倒是真的。萧绎任命萧恪为湘州刺史;萧韶被任命为郢州刺史;王僧辩被任命为江州刺史,原来任命的江州刺史陈霸先被改任为东扬州刺史。

与此同时,侯景加紧了行动步伐。刘神茂的问题不得不解决了,侯景下达了一系列人事任命。赵伯超为东道行台,进驻钱塘;田迁为军司,占据富春;李庆绪为中军都督,谢答仁为右厢都督,李遵为左厢都督,让他们一起出兵讨伐刘神茂。

十一月初九,萧栋给侯景加九锡的特权,并让侯景自行在汉国设置百官。侯景志得意满,忽然有野鸟在侯景头上飞翔,红脚红嘴,形状像山鹊,大家都拿着箭去射,没有能射中。王伟赶紧上前阻止:“别大惊小怪的,这是吉兆。野鸟都来祝贺我们丞相,这是天命所归呀。”

萧栋也表示祝贺:“恭喜丞相,此乃吉兆。”这时候,侯子鉴从城外赶来,说是自己捕获到了白獐子以及白鼠,要献给侯景。萧栋也很知趣:“这是上天的旨意,朕愿意禅让帝位给丞相,还望丞相不要辜负了万民的期待。”

“嘿嘿。”侯景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经过王伟、周石珍前后奔走,加班加点设置各种礼仪制度,十九日,萧栋把帝位禅让给侯景,侯景在南郊登基称帝。

这一天,侯景戴上皇帝的冠冕,冕上垂着十二条玉珠串,树立起天子的旌旗,出入要清道戒严,乘坐金根车,驾六匹马,备青黄赤白黑五色副车,设立旄头和云罕旗帜,乐舞用八佾六十四人,乐队是四面悬挂钟磬的宫悬······非常气派。

“朕奉天承运,荣登九五,就是要彻底和梁国的那帮贵族老爷们划清界限!”侯景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演讲。

“我们之前的革命路线错了,三四年了,革命事业一直无法取得巨大突破,朕以为是革命彻底性不足导致的······”

大家在台下高呼“万岁”,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希望侯景能带领自己创建新的天地。

登基仪式完毕后,侯景在百官的拥护下来到太极殿。

接下来便是封官许愿,王伟、王克、周石珍、殷不害、郭元建,甚至是任约、宋子仙等已经投降或战死的革命党人,侯景全部给了封赏。三公这样的职位,侯景一口气设置了十几个,至于仪同三司那更是数不清,以至于有的骑着一匹马独身行走没有侍从,有的只得自己拉着马缰绳。

成千上百的官员拥挤在太极殿,大家争先恐后,歌颂侯景的恩德,气势威严。“好呀,我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的威严。”侯景对眼前的场面很满意,低声对身旁的王伟说道。

“还有更威严的事情呢。”王伟笑道。

说罢,王伟跪下,大声说道:“陛下,微臣请立七庙。”

“爱卿,何为七庙?”侯景拨开冠冕上的玉珠吊坠,认真地询问。百官哗然,有的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伟说:“天子要祭祀自己的祖先七代,给他们设立庙宇,这就是七庙。”

“额,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我父亲名标;况且他死在朔州,这么远,他怎么能来建康享受祭祀呢?”侯景一脸认真。百官们哄堂大笑起来。

“很好笑么?”侯景怒了,他对着百官大喝道,“你们记得自己祖宗七代的姓名么?只有那些贵族老爷们,家中有族谱的,他们才记得。而我出身草莽,通过自己努力一步步荣登九五,这才是真英雄。”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来了,那鼓掌的正是王伟。王伟叹道:“陛下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胸襟如此坦荡,令微臣钦佩,我真是没有跟错人。”

是的,我们没有资格嘲笑侯景,扪心自问,有谁知道自己祖上七代的姓名?能知道自己曾祖父的名字就很了不起了。从这一点来说,侯景是个率真的人,他也不做作,也不虚伪。

屁股决定脑袋。侯景也逐渐从屠龙少年变成了那条龙。侯景之前做丞相的时候,在西州接见文武百官,不分尊卑,大家都有说有笑的;现在当了皇帝,住在皇宫之中,一般人想见侯景也见不到,将领们开始抱怨起来,侯景也是百无聊赖。

一天,侯景觉得这样太无趣了,就骑着马,在花园里用弹弓射杀飞鸟。这一幕恰好被王伟看见,王伟赶紧来拦住他:“陛下,您现在贵为天子,不应该轻易露面,要保持天子的威严,用帝王之术来控制和驾驭群臣······”

侯景即刻打断了王伟的话:“又来了。这不能干,那不能干,我这当个皇帝还不如以前当将军自由。”

“报,前线大捷。”传令兵一脸兴奋在殿外高呼。原来是,谢答仁、李庆绪二人攻下了建德,李占、元頵二人被活捉。“好!”只有战争能让侯景重新找回做人的乐趣和信心,侯景瞪着眼睛说,“来呀,把他们二人砍去手脚,告诉天下人,这就是背叛朕的后果。”

李占、元頵二人在闹市被砍去手脚,血流如注,一直痛哭流涕,直到几天后才死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边将发来消息,说北齐屡屡骚扰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