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气风吹的刺骨,什里木河里的水沁的人手通红通红,枯草木逐渐返青,一切轨迹正常运行。
书记家姑娘赵茹珍,今年整二十二,一头齐肩短发,大学生,返村知青。母亲在城里任话剧社社长,平日忙,偶尔回村。
正月初二,早晨,赵茹珍肩挑铁桶来到井上打水,刚打满一桶,张大婶也如上赶来。
哎哟,谁家姑娘长得这么俊俏啊,怪迷人眼的,张大婶说。
赵茹珍放下手上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庄上大队书记赵军家的,婶婶您这是也要打水吗,我给您打吧。
张大婶一听,原来是书记家的啊,还是我自己来吧,免得被人看到说出去我还要被劳改哩,这我可受不起,也没地说理去。
赵茹珍听到这,脸上有些难看,这说的什么话呢婶,谁会平白无故被拉去劳改,再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坏的作风啊,邻里邻居的帮下忙还不行了嘛。
张大婶反驳说,那谁知道哩,哪天脾气要是不好了,还不是要找我们的麻烦,就上次那个王家湾的铁柱子,家里没吃的,上别人家地里扒了几包玉米,被人看到,第二天就被拉去劳改去了,这以后谁敢啊。
赵茹珍不清楚情况,无力反驳,这时候老陈刚从支书家回来,听到了这里的对话。
铁柱子那是活该,他那哪是只掰了两包玉米啊,连人家赵二叔家来年的玉米种子都给扒拉去了,这不拉去劳改以后大家都不用下地干活了,看到谁家种了东西夜里去扒拉回家,那省多少事啊,老陈说。
张大婶气到语塞,水也没打就提着桶大步走回去了。
老陈两人对视彼此都笑出了声。
伸手过去,我叫陈忠祥,叫我陈子也行,老陈说。
赵茹珍,含辛茹苦的茹,珍惜的珍。
以往只听人说,还没见到过真人,今天一见,也让我多了一些幻想,老陈说。
赵茹珍哈哈笑,别听他们瞎胡说,我这也可听说你不少事情啊,最近还要办学校哩,多体面的事情啊,我去凑合当个老师你看能行嘛,这毕业都快一年了,也没个正经事干。
老陈笑迎着说,我还怕你嫌弃我这地方小嘞,村里上过高中的我都去打过招呼了,就你这,一直没敢去,大学生嘛,又刚刚毕业,志向远着哩,怕耽误着你,那我不是成罪人了。
赵茹珍说,看你说的,都把我当外人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哩,我喜欢待在村里做事。
能行嘛,以后还要在一起做事呢,日子长着嘞,老陈说。
看样子你比我大,叫你陈大哥吧,咋样,赵茹珍说。
这边刚说完,前方不远有人围在一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陈两人小跑赶过去,挤入人群,老陈看到有人被按倒在地,那人说,说,是不是你偷的,那可是我从城里花二十块买的雕花手表,不还给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老陈仔细看,原来是隔壁李家庄的李大壮,被按在地上的小孩不知道谁家的,从没见过。
老陈过去拉住将要挥下去的手,甩开,用粗气说,你这是做甚,一个孩子你往死里打。
李大壮暴怒,你干甚,你是个甚求东西,敢管我的闲事,说着拳头就要往老陈脸上挥去。
老陈一把抓住,这里是赵家,不是你们李家,要打架,上你们李家打去,孩子留下。
这时候赵茹珍急冲冲过来劝解,陈大哥,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嘛,没有必要动武力。
李大壮说,你一个小嫩娘们,不回家守炕,来这帮你男人打架吗。
老陈攥紧拳头一拳劈了过去,李大壮捂着头,说,给我上,赵庄李庄全部人等抱成一团,一时间分不清哪是哪的人。
老陈、赵茹珍、小孩、李大壮,四个在民兵大队办公室一排坐在一起,三人隔着李大壮一个座位,老陈左眼被打出淤血,李大壮一直捂着头哀嚎,其他参与打架人等全部散去。
没等大队队长王勇开口,李大壮就恶人先告状,王队,你看啊,我的头都被打破了,这个事怎么算,你得替我做主啊。
王勇说,怎么解决还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得看事情的严重程度,肇事者是谁,事情的起因经过。
赵茹珍起身说,王叔,是这个人先打小孩在先的,你得评评理。
王勇咳了咳,示意注意称呼。接着说,李大壮,你李家庄的,离我们赵家庄有二里地,你跑我们这来打人是甚意思,当我们不存在吗。
李大壮气不打一处来,也起身指着小孩说,就是这碎娃,偷我东西,二十块的雕花手表,我才用了一年不到,就被他偷走,要不是有人看到,就让他给跑了,小兔崽子跑的挺快,追了好久才追上。
王勇说,你说他偷你表,有证据没有。
李大壮回忆,我是没有,不过有人看到了,看到他从我屋里出来的,我进屋去看就找不到了,你说不是他偷的那是我自己藏起来了吗。
赵茹珍轻声问小孩,东西是你拿的吗,是的话就还给人家,有我们在,不用怕的。
小孩不说话,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李大壮见状,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做势要吊起小孩。
赵茹珍护住小孩,老陈起身制止。
王勇拍桌起身暴喝,你干甚,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干甚就干甚的吗。
这时候老陈说话,你那表多少钱,我给你,打架的事双方互不追究,你看咋。
李大壮冷笑,你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了,就凭你一句互不追究就完事了吗,这事我跟你没完。
老陈说,那你想怎么了。
李大壮看了看王勇,也不敢说出什么狠话,带着点得意的腔调说,我那表二十,城里买的,不信家里有发票,你可以去看,不过你打的我,得赔医药费,给三十,这事就算完了。
赵茹珍觉着不公平,说道,明明是你先动手打小孩的,凭什么要我们给你钱,你这不是讹人呢嘛,我上县里告你去。
老陈拦住,赔着气说,好,你给我些日子,我把钱给你筹上,给你送过去,不过小孩得留下。
赵茹珍不甘想要辩驳,再一次被老陈拦下。
李大壮阴笑着说,五天,我就给你五天时间,要是没有,别怪我不客气,这碎娃你留着自己养吧,狗杂碎一个,说完摔门而去。
三人走在路上。赵茹珍问,陈大哥,这小孩以后怎么办,也不知道谁家的,问他他也不理,一个字都没说。
老陈想了想,说,住我家,以后就住在我家了,我来养。
赵茹珍觉得不妥,想了会说,要不带他去找他父母吧,住在你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家里几口人,日常开销都是问题,现在还要给那个畜生送那么多钱,对了,我手上有点闲钱,你先拿去应急,都是在学校的时候省下来的,回家了用不到了。
老陈说,谢谢你的好意,钱的事情我想办法,不行找供销社贷款去,孩子我还是想留下,看他愿不愿意吧。
小孩开口说话,饿,吃东西。
老陈两个人惊喜。
赵茹珍激动的说,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呢,这下好了,你说说你是哪个庄上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老陈,不说话,老陈点头表示可以说。
过了会,小孩开口,说,俺家没了,俺没地方去。
次日一早,老陈跑到支书家借了自行车,说要上集市上买新衣服给娃娃去,家里没合适的衣服,只能到镇上去买。
自行车在颠簸的土山路上游荡,老陈要时刻注意前方坑洼积水道,从赵庄出发到镇上骑自行车最少要两个小时,所以他要骑的快一些,在吃中饭之前必须赶到,不然什么都买不到了。
一个半小时后,老陈出现在镇上以往最繁华的街道,满身是汗,手扶膝盖喘着粗气,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一家店面门开着。
老陈焦急不已,来回在所有门面一一敲门,卷帘门的声音响彻静寥的街道,过去半晌,始终无人回应。老陈心怀不甘,又蹬上车子窜进小巷去看了看,转了一圈回来,无果,沮丧感压满心头,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陈心想,如果就这样回去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总要为他做点什么。老陈想到这些,宽慰了很多,决定到镇尾去看看,那边有几家开了很久的裁缝店,没准能碰上。老陈骑车在前面,后面车子叮铃叮铃不停按着铃铛,老陈以为后边人赶时间,扭动了车子方向,空出了很大一截空间。
那人追上来看了老陈几眼,真的是你啊,小陈子,我看着背影就跟你父亲年轻时候的一样,还以为认错了哩,没想到还真是你啊。
老陈欣喜,原来是很久没有见了的老先生。因为跟父亲交情不浅,在老陈四岁的时候就被送去磨练。在十岁那一年,因先生在堂上惩罚了学生,被村里恶霸一怒之下砸的人情灰冷,黉舍不复存在。从城里回来那一年听父亲说,老先生南下,做起了经商的生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自此就很少听到有关于老先生的信息了。一别二十年,竟以这样的方式碰见,老陈内心沉稳又多了一些涟漪。
孙先生年纪跟陈父年纪相仿,儿时故友。孤苦伶仃一个人,少时曾发愤习字读书,三十多岁年纪在庄上开了私塾,教书育人,不爱与人争抢。
怎么是您啊,孙老先生,老陈一脸不置信的问。
两人纷纷下车,老先生说,这一别二十余年,你都长这么大了,要不是前些日子看到你跟你老父亲在街上挑买东西,我还不敢认下哩。
老陈疑惑,那为什么不过去跟我们打招呼哩,大家都好久没有见过面了,难得碰见一次,不是听父亲说您南下去了嘛,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见回家去,家里现在可热闹了哩,村里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老先生回答,我一年前就已经回来了,生意不好做,赔了买卖,总算手里还剩下一些积蓄,就回到这镇里开了家裁缝店,人嘛,总是要吃饭的嘛,前些日子赶集,集上人太多了,等走过去的时候已经寻不下你们了,一个人居无定所的,对家里也没什么留恋,回去了还显得生分了。
老陈说,生分甚啊,回去了就回家去,人多了热闹嘛,这镇上过年大家都回家去了,还是冷清的哩,说完,老陈记起什么事情来,又问,您刚才说开了裁缝店?
老先生点头,是着咧,年前订的人多,过年都没得个休息的时间,还要赶去作业哩。老陈大喜,嗨呀,碰见您就已经很好了,我还寻思着去找家裁缝店做几身衣服哩,这集上都关门了,给人一下子迷住了,不知道要往哪走。
老先生,咋嘛,现在才想起来采新衣裳过年呐。
老陈道明了原委。
老先生明白,邀请式说,走嘛,上店里去,我给孩子做两身合适的让你带回去。
两个人推车来到老先生店铺,进门,空间稍微狭小,但不拥挤,所有东西好像都有合适的位置,看上去舒服明了。
老先生热情招呼老陈坐一会,自己去生个火,没一会,一盆烧得正旺的碳火赳赳立在两人跟前。又简单含蓄几句后。
老陈问,今天能赶回去嘛,孩子在家等着哩,也没了正经衣服穿,要不今天我先回去,衣服就拜托您先做下,过两天我再过来拿,这样可好。
老先生稍带呵斥的说,回去甚,今天就住下了,什么也不要说。
两人客套了几番,老陈坚持回去。
老先生不好再做挽留,便问起小孩的尺码,好快些做出来,趁天黑之前让老陈赶到家。
老陈拍拍脑门,看出有些懊悔,仅凭回忆,老陈也不敢确定,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高,挺瘦小的,好像…,对,到我这个位置,老陈指了指自己肋部说。
傍晚时分,老陈慢悠骑着车出现在村头,包里裹着两套新衣裳。天蒙蒙灰,雾起,村庄和山脊被蒙上一层雾纱,光亮晕影挂在半山腰,多少神秘不得而知。
早春,万物苏醒,新朋旧友结伴赶来,十里间又恢复了盎然模样,村民开始了一年的劳作。
卖豆花哩,热乎乎的豆花,卖豆花哩,新鲜出炉的豆花,村里又回到了往常恬静的景象。
咋恁早呢,叔,还是跟以前一样啊,闲不住,年纪慢慢大了哩,少操心点,老陈挑着水走在回家的路上说。
老艺人说,没法呀,睡不着,起早了没事做,手上不给闲哩,久了怕生疏咯。
老陈放下水,擦了擦脸上的虚汗,说,那咋能哩,叔,几十年的手艺了,咱们都好这一口,就是以后不做了,那也不能忘记,我们都记着这个味道哩,叔也舍不得不管。
说完老艺人哈哈笑着,你这娃啊,就是会讨人开心。
说完老陈也哈哈笑了,老样子昂,叔,家里两娃呢,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
茹珍啊,茹珍,咱家里还有没有红墨药水了,没有的话一会帮我去卫生院开一瓶回来啊,自从你回家以后,我这都一年多没干活了,这手都起泡泡咯,大队书记在厨房后门边劈着柴火边说。
晓得了哩,我记得里屋柜子上有一瓶啊,一会给你找找看,没有的话去买一瓶哩,你说说你,那哪是干活的手啊,别到时候笔杆子都拿不动咯,赵茹珍在院子里洗着衣服说。
那咋能嘛,你妈在的时候这些事情可都是我做哩,只是现在队里忙,抽不下空来了,现在全都落在你手上来了,忙归忙啊,别让文化跑了,到时候学校建好了,我还要去跟陈子说给你寻个事做去哩,虽然现在年轻,但总是要经历的嘛,书记应着说。
赵茹珍说,这个事不用你操心了咧,我都跟陈大哥商量好了,等学校建下来了我也去当老师去。
书记说,哎哟哟,瞧把你能的,这么快就给人说下了。
赵茹珍扬扬头,得意的说,那是。
徐美丛被木匠阿才父子收留以后,本以为生活会回到人生正轨,没想到的是,刚从一个火坑里爬出来不久又陷进了另一个火坑。
当天晚上,阿才父子看到衣薄附体的徐美丛,心怀可怜,于是带回了家里,找了衣服,温了饭菜给徐美丛,在灯光的照映下,阿才眼尖,觉察徐美丛貌美,心里又生下了邪念,阿才将想法告知了父亲,听后,他父也歪心骤起,两人在偷偷谋划着渐入歧途的路。
工地已经开始动工,老陈每天忙的饭顾不上吃,陈母心疼,今天特意做了他喜欢吃的菜,带到工地上去,说要看着他吃才放心得下。
老陈在指挥着工作,看到陈母出现在工地上。
你来这做甚哩,这多危险啊,赶紧回去,家里孩子没人照看,老陈说。
你都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哩,泡馍啊咸菜的吃的我都心疼,孩子说了不用你操心哩,把他们哄睡下了我才过来的,她爷在家咧,陈母说。
老陈说,这里不安全,你赶紧回去,饭我等一会吃,大家都还在忙呢,还没到吃饭的点。
陈母顽固,执拗要看到老陈吃了才肯回去。
老陈无奈,只好把手里活交给徐明去做,不然工作没法进行。
老陈感觉到心慌,陈母在给老陈介绍着菜。
陈母说,你看这个,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几天没见你都瘦了。
老陈内心的紧张感莫名绷到喉咙点,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工地的方向。
在下筷夹菜的瞬间,工地突然传来叫喊身,老陈老陈,快来啊,徐明出事了。
老陈急忙扔下碗筷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徐明怎么了。
徐明被工友围在一起,右脚被钉子扎穿,血迹顺着脚底流出,淌进低处坑洼,不一会凝固成膜,血渍黑而透红。
老陈见状,简单询问过后,摆手让陈母回家去,示意所有人先到空旷地休息,不要在工地上逗留,自己一会就回来。
老陈背着徐明快步的往卫生院赶去。
徐明说,陈大哥,麻烦你了,你让我下来自己走看看能不能走。
话一出,遭到老陈一顿骂,你以为你是谁啊,昂,钢铁人啊,脚都给钉穿了,还嘴硬,那么大一颗钉子,还想着走路,好玩哩。
到了卫生院,护士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清洗了几道创口后,又给简单包扎了下,老陈这才放心了下来。
老陈说,一会把你送回去,好好把伤养了,工地上的事有我,你不用操心。
徐明说,那咋能行咧,我还要看着学校一步一步建起来呢,再说,这都是小事情,明天就能动了,明天我就过去。
老陈说,叫你好好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哪也不准去,再出个什么好歹来,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徐明说不过,只好顺从。
在长风不安的夜里,风微微凉,老陈似怀心事,望着迷途远方,思绪如麻。
在想什么呢,陈大哥,赵茹珍从身后出现。
你怎么来了,这夜里怪冷的,别冻感冒了,老陈说。
听我爸说徐明大哥今天脚受伤了,你背他去了卫生院,怕你对自己有愧疚感,所以过来看看你,赵茹珍说。
老陈说,不能有事,医生都给处理好了哩,我叫他先回家休息几天,过阵子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赵茹珍点点头,顺了顺被吹乱的鬓角发,说,嗯,那就好。
住在木匠家里的这几天徐美丛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阿才父子照旧热情招待着,让徐美丛在感动之余又多添了一份好感,就在想着要对木匠父子完全放下防备的时候,徐美丛每一次跌进深渊。
次日晚凌晨,木匠父子趁徐美丛熟睡过去以后,两人静悄摸进她房里,用麻绳将其捆绑了去。醒来后的徐美丛身处一片漆黑,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手脚每挣扎一下就锥心的痛,口中早已经被麻布缠住。
原来木匠父子几天前就跟附近村的一个土财主商量好了。家中现有一女子,生得灵巧,脸蛋迷魂,皆得人欢喜,莫错过。土财主听后甚为心痒痒,令其择日带去见他,自有好处。木匠父子见财如命,不惜夜里来回赶路,只是去将契约的价码一抬再抬。土财主为了得到徐美丛,故作木匠父子提的所有要求一一应下,其实心里早就不耐烦。
这天晚上,木匠父子按照计划把徐美丛从家中绑去,然后带到土财主家,所谓的生意就算完成,木匠父子两人如约把人带到土财主家。就在讨要钱财的时候从偏房冲出两名大汉,手持断刃,一刀刺入心腹,待气已尽,随后将木匠父子抛尸河内,想必,人虽死,银未了。
可怜的是,徐美丛的命运从来不被顾及,最后一根稻草也燃烧殆尽。
九月的赵家庄邻巷人气稀松,家家门户关严,偶尔听到院内传来狗咆声。
在什里木河岸边人群攒动,太阳照进河面,星光折射在每一个人身上。所有人待命,不久后,将要进行着一场剪彩仪式。
点头缩影,两年光景如脸上纹路般悄悄爬过,许下人一些怎样经历。
这一年小男孩约摸十岁左右,没有名字,在这个家跟他们一起度过了两个春秋,在老陈心里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老陈用自己的姓氏帮他起了一个名字,名叫,陈若秋,从此便有了家,有了名字,有了期盼。
两年时间过去,老陈的学校越开越大,接纳了不少来自周围村庄的娃娃,全部免费教学,学校开支来自县里的支持还有自己平时闲下来写小说赚的,虽然不多,自己能少吃一口是一口,剩下的都给孩子们。那一年赵茹珍偷偷从家里拿了三十块钱,一个人跑到李家庄去给老陈还钱,好在李大壮没有为难她女娃家,老陈知道后心生爱慕,后来才知道,赵茹珍也欢喜他。一年前就已经跟赵茹珍定下婚事,今年年底结婚,还有三天过年,过了年就结婚。
小英子依旧顽皮捣蛋,经常帮他哥哥扛事,也就是陈若秋。陈父陈母身体依旧硬朗,不怎么显老。卖豆花的赵叔已经年迈,手艺传给了儿子,继续推着车走街串巷卖豆花,卖的是一份情怀,是永恒。张大婶那一年秋天嫁给了三叔,变成了三婶,皆大欢喜。三叔说,他这一辈子没有向谁屈服过,唯有三婶能够降服他,听村里传,是那天张大婶在什里木河洗衣服,三叔去招惹了人家,从此两个人恩恩爱爱,觉得挺好的。徐明写的小说依旧烂的像地里的大白菜,好在娶了个贤妻良母,两个人整天如胶似漆。是石水沟王老家女娃,也是在学校教书,两人一见钟情,没过多久走上了婚姻的殿堂。徐父半年前去城里检查,得了肺癌,徐母不离不弃,每天靠在床边陪老头子说话,徐父说,咱回家去,家里好过些,徐母二话不说办了离院手续,把动弹不得的徐父接回了家,每天就盘在炕上,身体日渐削瘦,褶皱爬满脸上。书记很快就成了老陈的老丈人,不过已经退休,每月拿着几百块的退休金,够用,无聊偶尔下下地,种种瓜豆,生活过得惬意。
什里木河常年有水,遇上干旱季节,也不怕庄稼结的不饱满。老陈带着乡亲们足足修了两个月,所有人手上开始起泡,最后变成了老茧,那是一笔不可堙灭的财富。
一年冬雪,一年春。往昔的热闹愈来愈浓,家家户户挂满红色灯笼,准备迎接新的一年。老陈家喜笑颜开,陈父陈母忙得失了头绪,全家都在张罗着老陈跟赵茹珍的婚事,三叔跟三婶一大早就赶来帮忙。
婆姨啊,你看我这个灯笼挂歪了没有,三叔问。
往这边一点挪,哎呀,笨死了你,这边啊,不是不是,往这边啊,三婶答。
这边是哪一边啊,你咋说话说不清楚哩,三叔反问。
上边啊,往上拉一拉,哎呀,又错了…
陈明带着挺着肚子的婆姨面容神采走来。
恭喜啊,陈子,赶紧的再生一个,咱们好定娃娃亲哩,在场所有人哈哈畅笑,三婶调侃道,你这么年轻就想当老丈人了啊,你咋知道俺们家陈子生的是男娃哩,说完又一片笑声,覆盖了外面嘈杂的世界。
厨房另一边陈母问陈父,所有亲戚家的请帖都送到了哈,别落下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陈父回答说,放心着哩,娃办事,我们用不着操心,快快快,水都腾出来了,快拿盖子盖上。
大年二十九晚上,全村年轻小伙给老陈夫妻闹了洞房,已入深夜,两人在夜里牵手相望远方,远方显得无比亲邻,夜空星星隐现,村里这一刻宁静安乐。
赵茹珍说,老陈,我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够给我足够的安稳,能抵挡来路的妖魔鬼怪。
老陈闭眼,享受着风吹来的这一刻,轻轻回了个字,嗯。
赵茹珍靠着老陈肩膀,缓缓闭上眼睛,被风吹落颗眼泪,幸福的眼泪。
暮色降落边城,一万吨汽水腾地升空,不日折返人间,从此笑喜颜开。张灯的张灯,结彩的结彩。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