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半透明的扇形,许梓琪第17次看手表时,出租车正驶过机场高速第三个弯道。6:27AM的荧光指针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揉了揉太阳穴,从口袋里拿出登机牌又看了眼,登机时间07:30分,应该还来来得及。把登机牌塞进风衣口袋时摸到昨天医院的化验单,她拿出看了看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到谷底,她怀孕了。她不想再想这些烦心事,想着还是等出差回来再说吧。顺手又把化验单塞进口袋。
“师傅,能再快点吗?“许梓琪敲了敲隔离栏。后视镜里司机戴着黑色口罩,棒球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突然让许梓琪觉得有点眼熟,却又反应不过来是哪里见过。
“来得及。“司机的声音像隔着水传来。许梓琪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腕内侧,有道与自己小时候车祸疤痕完全一致的月牙形痕迹。
许梓琪忽然感觉有点身体不适,她猛地去抓车门把手,电子锁却发出“咔嗒“闭合声。车载电台突然爆出刺耳噪音,盖过了导航机械女声播报的“前方500米到达T3航站楼“。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正以两倍速跳动,而窗外景色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你做了什么...“她的质问卡在喉咙里,后颈像被注入液氮般发麻。挡风玻璃上雨水的折射光突然具象化,凝成儿子孙文轩的笑脸。许梓琪感到意识正在坠入黑暗,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司机路过航站楼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前驶离。
昏迷前她闻到某种熟悉的气息,像是产房里的消毒水混着老宅的樟木箱。
不知道睡了多久,橡胶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惊醒了她。许梓琪发现自己躺在后座,安全带不知何时被解开。窗外是陌生的废弃工厂,生锈的铁门旁挂着“青林生物制剂“的斑驳招牌。她下意识摸向手机,包里的物品却散落一地——口红、记事本、还有那瓶丈夫总嘲笑她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
“别碰喷雾。“司机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许梓琪转身时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对方正俯身帮她捡拾物品,棒球帽檐擦过她前额。在肢体纠缠的瞬间,她抓住了对方的口罩系带。
尼龙绳断裂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许梓琪看着那张从阴影中暴露的脸,防狼喷雾从指间滑落。橙色罐体砸在脚垫上,喷出的气体在两人之间形成淡蓝色雾障。
雾障后面,是一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不是相似,是镜面反射般的精确复刻。从眉间那颗淡褐小痣到右颊若隐若现的酒窝,甚至嘴角因常年喝咖啡留下的珐琅质轻微泛黄。唯一的区别是她的眼神更坚定,气质更从容,像是经历过比实际年龄更漫长的岁月沉淀。
她磕磕巴巴的从嘴里发出声音说道:“你,你。。。。。。”却只能说出个“你”字。她注意到对方锁骨处露出半截红绳,挂着枚边缘泛青的古老玉佩。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记住,别上那架飞机。“女子无视她的慌乱,把身上玉佩摘下来塞进她手心,许梓琪惊觉玉上刻着儿子文轩的生肖图案。“你书桌第三个抽屉有本《活着》,第126页夹着幼儿园家长会通知单,背面是文轩淘气画的一个长在树上的小房子,你很喜欢...还有,你衣服的左口袋,是昨天孕检的化验单,你刚刚得知你又怀孕了,但你还没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
许梓琪的血液瞬间冻结。文轩那张画是她昨晚临行前偷偷藏起的纪念品,怀孕这件事她连丈夫都还没告诉,因为她最近正在跟丈夫冷战。可这些事她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的。
许梓琪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碰到灵异事件了,或者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她用力闭上眼睛嘴里像念咒语一样喊了句:“醒”,同时猛的睁开眼睛,还是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许梓琪不死心,再次紧闭双眼,嘴里叨叨着:“这是个梦,醒。”随后睁开眼睛,可那个人还是在那里,许梓琪眼含泪水瞪着双眼看着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正在这时,车内的广播突然响起:“接下来是滨城日报的最新报道:7月14日今晨上午7点30分,由B城飞往K城的申航MN5717航班于起飞30分钟后失联,具体原因尚未查明。所有前往B城的航班暂时取消,相关部门正在做进一步调查。。。。。。”
许梓琪听完广播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那张登机牌,上面赫然写着:
航班号:MN5717
起飞时间:07:30
乘机人:许梓琪
许梓琪拿着登机牌的手颤抖着,她原本就是要坐这班飞机的。要不是这个陌生人把她带到这里,那此时她将会和那架飞机一起失踪。
许梓琪抬头望向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问道:“你知道那架飞机会出事?所以你特意来告诉我不要上那架飞机?”
“你,你到底是谁?”许梓琪终于说出想问的话。
“我,就是上了那班飞机的你。”